第74章 夜宴图
“有人说谜底就在一幅画上!”哪知靠楼梯口的一桌一个虬髯大汉说道,白面书生这下进退维谷了,只得端在原处。
大家眼光齐刷刷地扫向他,如今南方局势安稳,自从南唐灭亡后除了了山野流寇,几乎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人们的日子就这么平静了,也渐渐平淡了,这时他们就会找各种方式来打消这种平淡。听听曲儿,听听书,再听听别人的闲聊,都是很好的调料。而听故事,不只是小孩子才喜欢,大人、老人都喜欢。
“噢?愿闻其详!”长发老者起身拱手。
此时不管是相关的还是看似不相关的,喋喋不休的或是沉默不语之人,洗耳恭听或是侧耳倾听,生怕漏掉一字半语,所谓的‘秘密’,原来也有如此魅力。
“到底是什么画呀,快说啊!”人群中有人催促,显然是相信了虬髯客的话。
“夜宴图!”这下换做大家惊诧了。
“韩熙载夜宴图?怎么可能?”
“一幅画上能有什么秘密!”有人存疑了,“你要是真知道秘密,为何要说出来?你大可自己独吞!”他们不相信有如此傻的人,讲如此机密的事细辩于稠众。
“我虽然人高马大,可这脑筋却不好使,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总比我一个人想破脑袋好!再说了,宝藏关系重大,我一个人拿了和一群人拿了,罪行可不一样!”
“你说你脑筋不好使,刚才这一番话却好使得很!”
“那画我听说过,当年后主亲自派宫廷画师顾闳中到韩熙载府中所作。画中不过就是那个韩老头儿怎样纵情声色罢了,会与宝藏有关?我不信!”
疤痕男头头是道地分析,“再说了,中主迁都时,那幅画还在娘胎里呢!”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这宝藏,是跟韩熙载有关。”
和虬髯一桌一直不说话的道士也开口了,“哟,道长也对宝藏有兴趣?”
有人戏谑,那道长不理他,拿起一根筷子轻松送了一颗花生米入嘴,满嘴花白的胡须缓缓蠕动,再看他那副不惊风云的沧桑面庞,颇有仙风道骨之味了。
“那个韩熙载,不过就是一个从北方来投明主的书生,中主会那么信任他,把宝藏的秘密交给他?”
“对呀,对呀!中主为什么不把秘密说给冯延巳冯相国,他至少还是个南人。如果要数立功,皇甫晖、魏岑、陈觉等几位大人应该说是劳苦功高。”
长发老者不知是信了还是未信,或者只是在找理由让不信变为信了。
“握兵权者,怎会还加以财宝?那冯延巳和陈觉、冯延鲁两位将军的关系可不一般,曾经还为保他二位而辞去相位,为人君者最怕手下拉帮结派,中主怎能全信他,无丝毫防范之心!”道长像在斥责无知小辈。
“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当年韩熙载位从六品时中主也赐他三品以上的紫衣,耐人寻味啊!”高颧骨一声三叹。
“就算这宝藏在这幅画上吧,可是那画究竟在哪儿呢?”
圆脸的不懂他们这些文绉绉的辩论,当下迫不及待地问道。
“听俺爹说,顾画师画好之后,本来是交给了后主,后主进京后,为免太祖起疑心,便交给了他的爱妾,只说那妾的名字,叫什么娘的娘们儿?”
虬髯客一知半解,其余众人各抒己见,似乎都在反驳这个‘谬论’,可到底,他们是宁可信其有了。
“窅娘!”突然人群中传来懒洋洋地一句,把‘娘’字愣生生拉了好长个音,活脱脱像个从小给断了奶有气无力的孩子。
“窅娘是谁?”圆脸的一脸呆相,傻乎乎地笑问道。
“对,窅娘!就是那三寸金莲的窅娘!”
高颧骨一声三叹,“风流天子李后主的后宫,有位嫔妃叫窅娘,听说她长得娇小纤巧,又善歌舞,李后主让人打造六尺金莲一朵,旁边缀以璎珞和珠宝,她能在金莲上面凌波回旋,莲步纤纤。”
“可是也有人说,那幅画刚画好还没来得及呈给后主就被韩熙载家的爱妾给收起来了,说是怕后主看见他每日醉生梦死而怪罪!”说话那人撇着个八字胡,微眯着那恍惚的眼。
“哪个爱妾?”
“就是画中那个!”
“王屋山!”一人突然惊叫道,“听说,画中就有韩熙载的爱妾舞技王屋山!”
“这个女人心机可够重的呵,她是怕别人骂她红颜祸水吧,所以把画藏起来了!”
“有人说,那宝藏的谜底根本就不在画上,而是在一个人的手里。”
“那是什么人?!”胖子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他都不知道想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听说是后主的母后钟太后,她有个胞弟叫钟陌,那个钟陌每天神出鬼没的,听说没事总爱划着小船在江面游荡,怀中还抱着一把焦桐木做的弦琴,弹的尽是些哀怨的曲子。”
那人若有所思,“这就邪门儿了,后主还自号钟隐呢。”
“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哦!”一老者翘着二郎腿,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算你们找到了那宝藏,那能指定是你们的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朝廷看不上,不然还有你的!到时候也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甜哦!”
“那如果我得不到分毫,还费个什么劲啊!”
“可不是嘛,浪费口水,这花钱喝的茶水,全变成唾沫星子了!”
哈哈哈哈……
笑声绕着朱漆已有些许凋落的横梁,绕着弯弯曲曲的楼梯,绕过觥筹交错的酒杯,像风儿,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只不过,人们有各种笑法,大笑、微笑、欢笑、苦笑、假笑、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