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愚蠢
这边，顾长生率先去了一趟药园，然后这才来到了地窖。
对于冯轻舟的示好，他也不打算多想。对方所图除了寒水莲之外，必然也看到了他身上的某种价值。不过，自己有对方交好的价值，总比弃之如敝要好。
来到水池边。
瞧见林寿不在，他也没有着急开垦水池。
这位二管事心眼比针尖还小，若是他回来，见着自己扩大了水池的规模，指不定又有什么想法。
索性，取出了那面四方盾研究起来。
这面盾牌约莫巴掌大小。
可以藏在身上，让人无法察觉。
可注入真元后，立刻能够随之变化，最大能够达到一面门板大小，护住他周身却是不成问题。
当然。
越大，所消耗的真元，越庞大。
以他炼气五重，再加上所打通的两三百条细小的筋脉内，所储存的真元，最多只能够维持一息的时间。
比冯轻舟所预估的要高出一倍的时间。
“只能够挡住致命一击……”
“但挡住了之后，真元也会耗尽，生死关头之间可以使用！”
顾长生在心底，给这面四方盾，在心里做了一个评估。
“看来！”
“打通那些细致微末的筋脉所带来的好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巨大……而且，我的修为提升速度也太快了，太引人瞩目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接下来，可以放弃提升境界，全力打通筋脉！”
“虽然进度稍慢，但实力上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
顾长生一边想着，一边注入真元，操控着四方盾不断变大、变小。
毕竟。
这是日后保命的法器，早些熟悉，不至于在生死关头时，发生手忙脚乱的事情。
不过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
“你这面盾牌，是从哪来的？”
顾长生回头一看，正是林寿，“是器房大管事送的……”
林寿闻言，面色越发阴沉。
忽的，身后传来一阵谈笑和脚步声，俩人回头望去，就见到徐星带着一众奴役走来。
奴役们见到这般阵势，顿时脚步一顿，怔怔的站在那。
“他们怎么回事？”林寿又问道。
顾长生不动声色收起四方盾，缓缓道：“我准备扩大水池，种植寒水莲，所以让奴役来打下手！”
林寿回头望去。
果不其然。
这群奴役们，带着各种工具。有矿镐、有铁锹、有淤泥……
“若是二管事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让他们开工了！”
顾长生询问道。
林寿深吸了一口气，欲言欲止，最终摆了摆手。
顾长生见状，这才招了招手，示意奴役们开工。
奴役们虽然忐忑。
但见到顾长生开口，只得硬着头皮忙活起来。
有人撬开石板，有人挖掘冻土，有人拖来方冰。
没一会。
地窖内，大家便似乎忘记了林寿的存在，忙的热火朝天起来。
林寿盘坐在自己的水池面前，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随着第二座水池的开辟，心中却愈发焦躁、翻腾。
整个种植过程。
他不但亲力亲为，更几乎照搬顾长生的方法。
但结果。
自己所种植出来的寒水莲，在品质上却远远不如对方。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顾长生居然凭借着寒水莲，从器房那里得来一面盾牌。那面盾牌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绝对是八阶之物。而他却仅仅只得到一句不温不热的承诺报酬……
被八房压制！
被叶玄威压制！
现如今。
就连一个后入门的顾长生，也都凌驾于他之上。
更是因为对方，自己输给叶玄威，半份筑基丹的材料。
这意味着。
五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他都别想再次冲击筑基！
想至此处。
心中的怒意再也遏制不住。
只见林寿猛然一抬手，狠狠一掌打在自己的水池上。
“轰！”
一声巨响。
水浪翻起，整个水池，一片狼藉，淤泥翻涌，所有的寒水莲直接被轰成齑粉。
众多奴役们吓得噤若寒蝉，抖若筛糠。
生怕林寿突然对他们发难。
就连顾长生也暗暗皱起眉头，右手抓出四方盾，真元运转，随时准备抵御对方。
但意外的是，林寿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水池，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其他人一眼，直接起身便走。
顾长生瞧着几乎被轰平的水池，皱了皱眉头，忽然出声喊道：“二管事！”
似乎是猜到顾长生想问什么，林寿头也不回的道：“寒水莲我不种了……”
说完。
怄气一般的抬手一挥，打碎挡在路边的冰块，在一阵寒雾弥漫之中，彻底消失在地窖内。
顾长生目送林寿离开，心中止不住连连冷笑，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因为，他回来时，见到对方的水池中，有几朵寒水莲已经被采走。
想必。
林寿也已经去过器房，更已经知晓两者之间，寒水莲的品质差距。
因为，按照最初的计算，大不了让林寿分走一半的份额，只要他能源源不断的种活新的灵植，在料房内的地位依旧无可取代。但，对方恼羞成怒，毁了自己的水池，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莫非，他在器房，遭遇了什么？”
顾长生徐徐眯起了眼眸
“怪不得料房地位这么低啊！”
“这位二管事，不但心眼极小，而且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蠢！”
器房发生了什么，顾长生自然不知道。
但倘若他是林寿。
绝不会毁掉这一池寒水莲。
虽说。
跟着别人，吃一口残渣剩饭。
看似失了面子，却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
只要掌握这一池寒水莲，日后就有了和器房谈条件的资格。
面子？
在身家性命面前，在修炼资源面前，值几个钱？
“顾哥儿，林上人怎么了？”这会，奴役们也震撼中回过神来，徐星更是小心翼翼的凑上来问道。
“不用管他！”顾长生摇了摇头，然后指挥着众人道，“既然林师兄不打算继续种植寒水莲，那么他的那座水池也没有必要留下来了，清理一番，然后把三座水池打通！”
林寿不掺和进来。
意味着，他在器房的份量更重了。
……
忿忿不平离开地窖，回到宅院，久久无法入睡。
林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慨。
以往。
他虽然在古刹内，地位不高，但好歹在料房内，执掌生杀大权，说一不二。
但此时。
他却产生一种，地位被撼动的错觉。
这个从锁龙井中侥幸活下来的弟子，已经可以平等的和诸房交流，而他还在为输给叶玄威的半份筑基丹材料而奔波。想至此处，他又开始懊悔先前不该那么冲动，直接毁掉水池。
就在林寿思索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繁密的脚步声，来到门外，伴随着敲门声中，一声低呼传来：
“林师兄！”
林寿开门一看，瞧见门外的一老一少，顿时眼眸一眯。
少者，雍容华贵，面带贵气。
另外一人，大约三四十来岁，头戴楠木发簪，一身久居上位者的气度，先前喊话的正是他！
“谁不知道你陈延年乃是清水城的土皇帝，这声师兄可不敢当啊！”林寿皮笑肉不笑的道，“似乎，今日不是送货的时间，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间寒舍来了？”
没错，来者正是陈延年、陈楚这对父子。
古刹内，众所周知，共有八房。
但是事实上，还有一房，这便是陈家，不过，只是隶属挂名弟子。
原本就是清水城大户，后来被徐虎收服。
杂房，统管杂物，俗称杂事房，提供古刹内，一切生活物资，由于山高皇帝远，杂房已在清水城中发展为一方大族，过得何等逍遥自在。
对于他这位料房二管事，素来爱搭不理。
“多日不见林师兄，前来叙叙旧！”陈延年笑道，
他一歪头，身旁的陈楚，立刻捧出一只锦盒。
林寿狐疑接过手，打开一看，里面赫然码满了灵石。只听陈延年笑道，“我听说，林师兄最近过得有些拮据，我这里有一千块灵石，不知能否替师兄解开燃眉之急！”
“什么意思？”
林寿把锦盒一合，面带寒霜道：“师弟此次过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叙旧吧？”
他虽然蠢，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一千块灵石。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自然是为犬子一事而来！”陈延年咧嘴一笑，“想必，你也清楚犬子与料房顾长生之间发生的冲突……所以，我想劳烦师兄，替我出一口气！”
“这点小冲突，需要耗费这么大的代价？等他下山时，凭借杂房的实力，完全可以抹杀他！”林寿皱起眉头。
“看来师兄是真的不知道啊！”
陈延年眉头一掀，叹了口气，缓缓道，“此次下山时，我这不成器的犬子，已经派人去收拾他了。结果死了四位修士，其中一位还是管家陈福！”
“最终的结果，你是知道的，他活着逃上了山！”
陈楚闻言，面色涨红。
林寿面色一变。
那陈福，可是炼气九重的强者。
实力不逊色于他。
竟然死在顾长生手中？
“而且，我还听说，对方已经踏入炼气五重，他若是不下山，我便拿他没有办法……他与我陈家已经结下死仇，若不尽早除去此子，等他站稳脚跟，再想动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陈延年幽幽开口道。
自然。
以他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因为区区几句枕头风，可以让他下此决定。
原本在他看来，这不过只是一场晚辈之间的小打小闹。
交由陈楚处理，也可以锻炼其一番。
真正让他起杀心的，而他从头到尾研究了顾长生在当夜面临追杀时如何逃脱、反击……以及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逃回山上，这一系列经过。
此子，心思缜密的可怕。
虽然。
以陈家，以杂房的体量，顾长生难以撼动。
但是置之不理，就像是一条潜藏在暗中的毒蛇，如鲠在喉。
“师兄来晚了，顾长生已经在料房站稳了脚跟。丹房、符房皆和他有联系，今日就连器房也有关联。我若是动了他，叶玄威第一个不放过我！”林寿冷笑着摇了摇头。
顺手，将锦盒塞回陈楚手中。
陈延年一滞，随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楚。
“既然如此，师弟更要下手了！”
陈延年笑了起来，望着满脸不解的林寿，道：“以顾长生的资质，日后迟早会突破炼气境，成功筑基！难道你认为一个小小的料房，莫非能够容得下三位管事吗？”
“你和叶玄威之间，谁更容易对付？到时候，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便是你……”
林寿神情一滞，愣在当场。
陈延年见状，心中冷笑起来。
须知。
这可是‘诛心之言’！
或许，林寿不会为了陈家，去冒这个险。但若为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富贵前程，却有很大可能去搏一搏！
“可是，在古刹里，我根本无法动手……”林寿下意识道。
见到对方被自己说动，陈延年压低了声音，道：“师弟毋须亲自动手，师尊不是需要锁龙井内的灵草药去修炼吗？师弟稍稍运作一番，找个借口，再把他给送下去！”
“可是……”
林寿还在犹豫。
但这时，陈延年已经不再多说，拿过锦盒重新推入林寿怀里，拱了拱手道，“师兄，我言尽于此，至于如何选择，皆由你做主。顾长生便是威胁再大，他也动不了我杂房！”
“但是你，却不一样，你只有炼气九重！”
“告辞！”
陈延年说完，转身离去。
只留下林寿站在门口，怀抱锦盒，静静发呆。
……
“爹，我们就这么走了吗？林寿他会动手……”
离开庭院数百丈，陈楚停下脚步，不甘心的问道。
“啪！”
一声脆响，忽然传来。
陈楚挨了一耳光，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猛然抬起头，满眼不解的望向陈延年。
陈延年面色阴沉，胸膛剧烈起伏，“我早就告诉过你，进入古刹之后，不要肆意妄为！在这里，实力高的，不一定能活得久。但聪明人却一定死的晚！”
“这小子短短半年时间，便和三房构建起联系，绝不是无脑之人。你招惹上这么一个家伙，还得让我亲自出面，若是日后再惹麻烦，为了家族安危，我会亲自了结你！”
见到父亲满脸杀机，陈楚心中一颤，他知晓父亲已经动了真怒，也不敢多言。
“至于林寿……”
陈延年眯起眼睛，缓缓开口：“他虽然活了这么久，并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因为他胆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一定会动手，因为他这个人……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