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月

“留羽。”

“这是你的第几把剑了？”

“第一......我也不清楚是第一把还是第二把。”

“那这把剑是怎么来的？”

“那是大约三四年前了，我和识妹去山上采蕨菜。当时我正把一把蕨菜采下，就看到一个似鹿而非鹿，似鸟而非鸟的兽类在远远的山坡上看着我。”

“似鹿非鹿，似鸟非鸟？那这是一把珍兽之剑了？”

“是的，当时那珍兽分明是鹿的身体，却通身覆盖着白色的羽毛。阳光照在它身上，还有彩色的流光。当时我立马纵起轻功去追那异兽。等到我追了一天一夜身疲力竭几乎要晕倒过去的时候，那珍兽便是化为一道彩光飞走了，只是留下一地白色羽毛，上面便躺着这把剑。”

江轻只是简单地把获得留羽的过程复述了一遍，其中的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的他不但几乎丧失了所有力气，还因为在山林中穿行，身上多了不少伤口。

“怪不得有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

沈慕深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再多言语，就走到了杜识面前。

“杜姑娘也有练剑么？”

“倒没有刻意练，只是跟在轻哥后面有时候无聊练过几招几式。”

“杜姑娘这把剑的剑缘又是如何来的呢？”

“其实晚辈也不知。那天和轻哥认识的时候我分明是没剑的，但等到第二天醒来我床头就有了这样一把剑。”

杜识刚说完便把那把剑带着剑鞘一同从腰上解了下来，把它放到了沈慕深的手上。

沈慕深把这把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借着月光打量一番。一开始他只准备粗略地看一下，毕竟以他的经验，往往一两眼就能看出剑的好坏了。

杜识紧紧地把手抓住自己的衣袖，虽然她并不在意剑和江湖，但这样一位大侠要看她的剑，也不免叫她紧张。

沈慕深本是把这把剑轻轻举在肩高的位置观看，却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便把剑举到了眼前。他用那锋利的眼神仔细扫过这把剑的剑身，就如同要把这剑用眼睛吃下去一般。

杜识倒是被沈慕深这一番动作弄得更紧张了，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沈前辈，这剑，到底怎么样？”

沈慕深道:“也是奇怪，我竟然看不出这把剑品质如何。”

杜识像是有些失望，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可能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吧。”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已经有好久未看不透一把剑了。”

沈慕深跟之前一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是走到了杜与之的面前，问道:“杜少侠学剑吗？”

“这......说来惭愧，晚辈曾经也一心想要学剑，可似乎并没有剑缘，到现在也未有一把真正的剑。”杜与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把头完全低了下去。

沈慕深哈哈一笑，只是把手轻轻放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肩上:“无妨，这个世界上除了剑还有其他武学，就算除开了武林也还有其他一番天地。”

沈慕深是语重心长对这个后辈劝导的，但他也清楚一个年轻人不会因为他的一番话就肯甘心的。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你不想要的东西总是有别人想要的，你曾经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也有可能想要抛下。

沈慕深说完这些话，就又坐回了亭中的石桌旁，他开口道:“江少侠说的对，人生有欢聚就有离别。”

江轻道:“前辈说这番话便是要走了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人与人的缘分，就像剑缘。只要是命中有的，以后终究会见的。”

“那我们便陪沈前辈最后再饮一杯酒。”江轻说完这话，便领着杜与之和杜识各尽一杯。

“你们回吧。”沈慕深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把目光转到池塘，不再看这三个少年。

江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背后的风声。他连忙转过身去，虽然并没有看清飞来了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把那样东西稳稳接住了。他摊开手掌，里面躺着的分明是一本剑谱。

“我年轻时学的剑法，随身携带已有二十余年了。”沈慕深的声音从亭中传了出来。

江轻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

“剑道难行，要勤学苦练。”

这便是沈慕深在那晚说的最后一句话，江湖上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