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赌坊

春风日暖，范阳虽比不上京城，但在这种日子也是热闹。

杨子生正快步往他那公馆走着，刚进厅堂，便一屁股坐上了那紫檀木椅上。

这也怪不得他，这浑圆的体胖身躯确实不能允许他久站或久行。杨子生算是这范阳城里最富贵的人之一了，人们见到他大多要朝他毕恭毕敬的喊一声杨员外。

他是很享受人们这样称呼他的，地主豪绅赚足了钱总得要贪个好听的虚名。

“吴账房。”杨子生用浓厚的声音招呼着手下。

只见一个穿着书生袍戴着冠帽的男子快步走了前来，便站在杨子生的面前听候吩咐了。

“春济堂今天的免费药材都发出去了？”杨子生端起下人刚沏好的茶，他掀开那碗盖刮了一下碗口，那几缕热气生的白雾便盖住了他一边的眼睛。

“刚开业没两个时辰，免费的药材都被乡亲们领完了。”

杨子生点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他自然不是什么大善人，要免费给这范阳的百姓治病。只不过这新开的春济堂将是范阳最大的药铺，为了揽些人气，难免要牺牲一些小利益。

杨子生之所以能到今天这种富贵，便靠的是这以小利博大利的手段。他本是经营这范阳城里一个小小的木匠铺，如今却成为了一方大贾，早已是这生意场上老油子了。

木匠铺，典当，酒楼，染坊......这范阳城里能挣钱的生意他几乎都沾了个遍，现在便有了开药铺的构想。

杨子生喝完了这一盏茶，便是休息好了。他虽然体胖，但却并不是一个懒人，甚至算得上是这范阳城里最要肯下功夫的人。

刚刚这喝茶的功夫，杨子生就把手下叫到跟前来吩咐了个遍。他早已经不用一一打理手下的生意了，因为他雇佣的这些账房掌柜基本都是这生意场上最顶尖的“打手”了。

但他还是乐意花上够多的时间来吩咐手下做事，因为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明确地感受到这庞大的财富被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这杨子生虽然是个永远不会在生意场上感到疲劳的人物，但也还是个有瘾的人。

这普天之下的男人便没有一个是没有瘾的，只不过各不相同。有的男人喜欢酒，有的男人喜欢美女，还有的喜欢权力。

这杨子生最喜欢的便是赌，而且必须是豪赌。

等这杨子生把该吩咐的事都吩咐完了，便觉得到了该消遣的时间了。他叫人取来了几十张银票，就坐上了马车去了赌坊。

杨子生在范阳城经营这么多年，把各行各业碰了个遍，但终究没有碰一样生意，那便是赌坊。他并不是没有财力碰，而是不敢碰。

普天之下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赌坊，但在这范阳城里只有一座赌坊，同时也是这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叫做金玉赌坊。

这金玉赌坊分大小两坊，小的那坊叫人坊，大的叫做鬼坊。人坊便跟普通的赌坊别无二致，专供平民赌徒行赌。

而在这人坊的旁边便是鬼坊，这鬼坊盖的是富丽堂皇，墙身全是染上红色，坊上那青瓦旁的飞檐是用鎏金雕上飞檐脊兽，那支撑坊身的二十四根柱子则俱是用红木打造，那流通空气的九十六扇门窗用料更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这鬼坊还养有一百个打手，分为两班，每一个时辰轮换一班，这两班打手各有一个领班，都是之前江湖上洗手不做的高手。

平常人自然没钱也没资格进这鬼坊。这鬼坊里的赌徒全是世家公子爷或是富贾一方的大户。他们有人在这赌万两银票，有人赌成箱的金银珠宝，有人赌地契家产，甚至还有人赌命。

杨子生下了马车，带着两个贴身护卫就进了这金玉赌坊。他并不在意输钱或是赚钱，这金玉赌坊通宵达旦，他自然只有把这银票全都输出去才肯回去。

今天他的运气显然不够好，过了一个时辰就把身上的银票输了大半。这不好的运势加上身宽体胖，让杨子生的身上倒是早早的出了一场大汗。他倒是不心疼这点银票，只是没有一个赌徒会在自己输的时候感到开心的。

他这边结束了三场，刚准备开第四场时，便有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走到了他的旁边。

这男子也是一副商人打扮，看上去跟杨子生差不多大，唯一的区别是他很瘦，甚至瘦的不像个富人该有的样子。

但杨子生自然是认得他的，这范阳城有一个说法，叫做南杨北朱。这说的是这范阳城最富的两个富人，城南的产业大多归在他杨子生手下，而这北朱便是他眼前这位。

杨子生暗呼不妙，这生意场上最大的对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必然不是好事。

还未等他说话，朱衷便笑着先开了口。

“杨员外这赌注一向下得不小，可惜今天运气似乎有些不好。”

杨子生虽然已经把眼前这人看做大敌，但生意人总不会直接把这些显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