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凡无命令而下者杀

司令部电话一直没停，各处都告急。孙连仲坐趴在弹药箱垒成的桌上，铁青着脸看着地图，说是司令部其实就是炸塌了的房子。四面墙已经倒了一面。房顶早成废墟。参谋们将废墟堆在一边，草草的摆垒上几个箱子，电话则是放在墙角地上。

王参谋长：“老总！刚各部打电话过来，部队伤亡三分之二，情况十分危急！”孙连仲铿锵：“命令不管是马夫还是担架兵将所有能动的人员组织起来，各级指挥部除应有的值守人员全部派到阵地，另外去运河南岸，将能动的伤员都带回来！各部组织军官敢死队。班长打光了排长填，排长死光了连长填，师长打完了我来填！谁敢言退过运河杀无赦！”王参谋长听闻惊呆了，照这样第二集团军打完这一仗所有的军官都将战死，第二集团军也不复存在，参谋长哀求：“老总！给部队留点种子吧！”孙连仲不容易置疑：“执行命令！”孙连仲踱了二步：“记录！徐州五战区司令部李长官并蒋委员长，职于台儿庄以来，与日寇激战竟日，职部伤亡惨重，现日寇已占台儿庄大部，职于入夜后率所部全部投入反击。中华民国万岁！抗日万岁！孙连仲，民国三十七年四月三日。”

1938年4月3日农历三月初三夜。打着火把的第二集团军在各阵地前集合。很多的主官并没说什么，只是宣布今夜全面反击，由军官组成敢死队冲在最前面。凡临阵脱逃者杀，凡负伤无命令而下者杀。今夜目标杀鬼子！

南关二营，张大林看着眼前个个带伤的士兵，命人抬过二坛酒示意军官给所士兵倒上。张大林端起酒：“弟兄们！今天我张大林将带所有军官冲在前面。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阵地，没有战壕，将眼中能看到的小鬼子全部杀光，今天我张大林带着兄弟们去死，你们怕吗？”有军官带头：“不怕！不怕！”士兵受军官感染齐声大吼：“不怕！不怕！”张大林：“从现在开始，有进无退，有敌无我，凡属能看到的小鬼子就是我们的目标！军官在前，士兵在后！凡后退者杀，凡无命令而下者杀！”张大林端起酒一饮而尽，转身就走！没有呐喊，没有吼叫，只有急促的脚步。军官腰间插满手榴弹，背上背着大砍刀，紧跟着张大林。是夜张大林部以手榴弹为开路先锋，顶着飞舞的枪弹向前冲。一经接敌，便杀入敌阵，见着目标狂扔手榴弹，见有活的鬼子一阵乱剁。

队伍在在前进，不断有人倒下，正因为没有目标有枪声就是目标，队形渐渐打散，四处都有爆炸声，枪声，第二集团军不只是张大林一个营在往前冲，数个营，无数的将士在冲杀。后半夜，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亲自带领徐州城内轻伤员和司令部留守人员赶到台儿庄相继投入战斗。

整个台儿庄一片喊杀，所有将士各自为战，奋勇异常。至4月4日凌晨四时，日军在庄内阵脚开始松动，多处已乱作一团。日军濑谷支队发现台儿庄以北有大批国军活动，于是调动城外部队前去堵截。得不到增援的庄内日军，更加混乱，一时日军所占院落大部分遭受国军围攻。31师池峰城部，乜子彬，池峰峻等许多军官光着上身冲入敌阵与之博杀。30师吴团近二千人在半夜增援进台儿庄，杀到凌晨六时，全团仅剩四十余人。

张大林营五时已攻击至台儿庄清凉庵。清凉庵墙高院深，日军早已在院墙上挖好枪眼。张大林小腹中枪，胡乱綑着，血水不停的从绑带处往外渗。张大林数了下人头，从阵地出发到现在，连着自己还有十六人。日军开始溃退后，这里面便汇集不少的日军溃兵。张大林领着人追到清凉庵时，遭到清凉庵内日军密集的扫射，当时倒下七八个兄弟。张大林等人在旁边一处院落转角，向清凉庵投手榴弹却引来日本轻重机枪的报复。日军轻重机枪声音引来附近大批的国军将士将清凉庵团团围住。有士兵开始悍不畏死的发动冲锋。连续二次冲锋都没能接近清凉庵。清凉庵的路上布满了国军将士的尸体，张大林躺在冲锋路上，二营有人想抢回张大林，均被打倒。“让开！让开！大家先别冲！让老子先炸他娘的！”黑暗中看不清番号，就见有人扛着迫击炮上来。二门迫击炮发射十几枚炮弹，有人借着炮击贴近清凉庵，往里面扔手榴弹。清凉庵内一片火海。“长官！没炮弹了！”“没炮弹拿起步兵兄弟的枪，给老子冲！”越来越多的人靠上去扔手榴弹。扔完身上的手榴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往清凉庵冲锋。这是一场没有督战队，没有军官的指挥的战斗，战至天明，清凉庵被夺回，全歼日军一百四十二人，而阵亡在庵内庵外的将士有四百五十七人。

1938年4月4日天明。台儿儿庄内只剩下零星的枪声，日军也只是占着小北门二个院落与第二集团军对峙。城外的濑谷支队已察觉被国军包围开始集结固守，并向矶谷师团求援。矶谷师团向第二军发去紧急电报，日第二军司令严令板垣师团南下，板垣师团坂本支队急速南下，被52军死死的挡在向城，爱曲一线。

上午十时，第二集团军司令部，孙连仲默默的看着地图，过往的参谋也是轻手轻脚。王参谋长拿着文件走到孙连仲身旁坐下，半响没出声。孙连仲：“说吧，什么情况？”王参谋长：“汤军团已从北围住濑谷支队。经过一夜的奋战，日军被赶出台儿庄，在小北门与我形成对峙。现无力对我军发动进攻，我第二集团军伤亡惨重，团以下军官伤亡殆尽，旅长只剩乜子彬完好。副师长战死二名。士兵活着的不到一成。”孙连仲听完泪流满面：“命令部队收殓战死的弟兄，仔细检查看看还没有活着的兄弟，那怕还剩一口气也要全力抢救。另外让池峰城带人去警戒小北门，防止日军反扑。”王参谋长：“池师长已带人去小北门了。”孙连仲坚定的说：“部队就地整休，随时准备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