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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黄槲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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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走后,孙子去河里抓了螃蟹,加上茴香清蒸,老翁却不吃,只是倒了一杯酒细细斟酌。

不多时,巷口又出现了两个身影,他们走得极慢,别说是蚂蚁,蜗牛可能都会略胜一筹。远看一人戴着一顶浅灰色的帽子,另一人年已迟暮,佝偻着腰,人老了反倒学会了低头。说来也奇怪,却是佝偻着腰那人先看到了酒屋,本来直身那人可以先看到酒屋,可他却让帽檐遮住了视线,佝偻人却不满于只盯着地面,努力开拓自己的视野,看到不一样的光景。人往往就是这样,不会充分利用自己拥有的,却总埋怨自己缺乏的,馋涎自己没有的,实则可悲可叹!

“我们喝一杯如何?”那戴帽子的人一看就是开口的胡豆---半声不响,只是微微点头,佝偻那人却精神抖擞、精力旺盛,大嚷道,“掌柜的,来两盅。”

老翁见戴帽子那人皮肤白皙,除了胡渣略显青色外,一副苍白的面相,他的手老是一副握着元宝的样子,或是托塔天王托塔的样子。佝偻的那人手里端着一副烟斗,发黄的牙齿合着烟灰色的瘦削脸庞,让人感觉仿佛住进土地只是须臾的事,“唉,店家你这店可是新开的?”他语气中充满的轻蔑,老翁连连摇头,“老朽自山西汾州到此落脚已经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我十多年前便来过栖霞镇,还呆了月余,怎生不知道有这酒家?”

“想必是小店简陋,甚少有人知晓。”这时,屋内走出一个年轻人,面目倒是干净,个头有些矮小,也不说话,只是轻悄悄把两杯酒放在木桌上。

端烟斗那人收回眼光,薄薄的嘴唇一歙,又转问那老翁,“汾州?可是杜牧那‘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汾州?”

“正是,客官您可能不信,当年诗中那牧童便是孙儿的先祖。”佝偻那人把烟斗砰地搁到桌上,捧腹大笑,“哈,这么巧?我倒是要尝尝这名满天下的杏花村汾酒。”说着端起酒杯小咪了一口,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不知是喜是悲,倒是那戴帽的,把帽沿压得很低,看不全他的面容,也不说话。佝偻那人扁着嘴把酒咽下,八字眉拧到了一处,“不对呀,老头儿,你骗我们呢,这哪是汾酒,汾酒根本就不是这个味道!”

“客官说笑了,老朽家传世代酿酒,这不是汾酒又是什么。”

佝偻那人从鼻端哼哼有声,“这杏花村的汾酒之所以驰名,是因为它清香四溢,入口绵、落口甜,就连北齐武成帝都赞叹不已!而你这酒落口不是甜味,却带点咸。”老翁闭口不言,佝偻那人又道,“你今日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名堂儿来,这两杯酒钱…”

“客官打趣了,怎说老头儿这不是汾酒呢。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这西北的汾酒到了江南,变个味也实属正常。”

“狡辩!狡辩!想不到你这一大把年纪的还怎生嚼舌!”

那老翁倒也不生气,“‘何必汾阳处,始复有山泉’。我们西北干旱少雨,所以天降之雨为喜雨,味甘甜,这也是汾酒落口后甜的由来。”

佝偻那人疑惑,“那我们江南的水也不是咸的呀!”他两只老眼对上了另外两只老眼,转而发出这年纪眼中不该有的光芒,“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入海口取了海水,这落口咸就来自海水!”

老翁捻须,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等他俩走远后,年轻人从里屋出来,“爷爷,我们来此地只有十来年,怎生告诉他有二十年?”

老翁进里屋收拾蒲扇,把它们放进里层的柜子里,嘴里嘟囔着,“立过秋,扇子沿河丢!十年也罢,二十年也罢,无关痛痒!”

有的人这辈子兴许就只有一面之缘,何必说得那么清,道得那么明?无关痛痒罢了!

他俩离去后,老翁稍稍松了一口气,冰冷的手渐渐回暖,再回首看着夕阳,慢慢沉去,这人越上了年纪,越发留恋梓里的桑榆晚景。想当年马蹄粘上霜花,鸡声伴着淡月,虽然苦却有不可名状的实在,这人一闲了,反倒有时空荡荡的,如果一天的忙碌都不是为了梦想,那会很累很累。

爷俩准备着关门了,忽又听院外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老板,给我来一坛酒,今夜不醉不归。”

不待老翁反应过来他已进了里屋,老翁看他比孙子大步了几岁,调笑道,“不归怎行,老朽房屋简陋,腾不出地儿让公子歇息!”那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扯下腰间的玉佩,搭到老翁手上,然后自行到桌边坐下,只见那玉面人接连喝了好几杯,眼见天色已晚,老翁上了油灯,秋夜朔风微起,扑得火焰左右匍匐。

他刚走到桌前,却见玉面人满脸泪水,勿地别过脸去,“不要点灯!”

老翁会意,扑呲把灯吹灭,顿时又黯淡了下来,渐渐的,却能看清周遭了,原来,人在黑暗中呆久了,也就习惯了。天上起初也就几颗星,慢慢的,夜空越来越明亮,星星也越来越多。

“爷爷,星星有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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