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你自找的

吴明学打量着头戴黑色鸭舌皮帽、身穿笔挺黑色西装、穿着一双锃亮黑色皮鞋的三爷爷吴德贤，惊喜地问：“阿公，你怎么来了？”

作为吴家德字辈唯一在世的长辈，吴德贤被一众侄孙辈们尊称为“阿公”。

对于吴明学来说，吴德贤始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因为他几乎不事劳作，却富甲一方。

吴德贤笑呵呵地说：“元元，你可真够能耐的，这么大的事，从不跟阿公透露半点风声，怎么？怕我断了你的财路？”

吴明学羞惭地说：“阿公，你也来取笑我？捡破烂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吴德贤笑道：“还有谁取笑你了？看我不去打他屁股，竟敢取笑我最聪明的侄孙子。”

陈兰香连忙解释道：“没谁取笑了，就是他辣姐总是跟他开玩笑，给他取了个‘破烂小王子’的绰号。”

吴德贤断然表态说：“是敏敏啊，等她早读回来，我好好教训她一番。”

吴明学戆戆地笑了笑，便忙着打点完剩余的破烂，把蛇皮袋折叠好，放在房门边上，随后关上房门，挂上锁，打水洗漱去了。

吴德贤的到来，让这次的早餐丰盛了许多，难得吃了一回油条，吴明学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根，吴明敏欢蹦乱跳地窜了进来。

吴明敏年方十四，正值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清秀的脸庞如出水芙蓉，小时候脾气泼辣，长大后却变得知书达礼，很讨人喜欢。

吴德贤并没有批评她哪怕一句，只交代她以后别叫吴明学那个绰号，就叫元元多好。

又说起当初给吴明学取“元元”这个小名，就是盼着他以后能多赚点钱，让这个贫穷的家庭走向富裕的康庄大道。

吴明敏爽快地答应了，笑着对吴明学说：“元元，我本来就准备不叫了，毕竟你都十岁了，对吧！”

吴明学打趣儿道：“那我得对辣姐感恩戴德了。”

吴德贤转而客套地问吴明敏是不是读初三了？得到“是”的答案后，又勉励她好好读书，将来考高中考大学，走出这个穷山沟。

吴明敏欣慰于吴德贤说中了她的心事，正准备好好表现一番，却被吴德贤另外的话头阻拦。

一番寒暄之后，吴德贤才算道明了此行的真实目的，他面露难色地说：“兰香，说起来我不应该催你，可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着你还是先还我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说。”

自此，早餐的美好氛围突然为之一变，变得紧张而非常压抑。

陈兰香尴尬地微笑着，十年前借吴德贤的五千块钱，到现在一分钱都没还，利息已经豁免，再推脱就显得太不通情理了。

只是她委实囊中羞涩，开学刚给两个孩子报名，又买了一头小猪崽，而紧接着又要买化肥种秧苗，这些开支下来，怕是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

因此她很想恳求吴德贤再宽限一段日子，等年中稻谷收了，杀掉一头猪卖，再还他一千块钱。

无奈吴德贤没等陈兰香把话说完，就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为难地说：“兰香，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我也有我的难处，你再不还一点，我这边不好给你小春婶交待。你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一闹起来，我可是没好日子过了。”

吴明学心里寻思道：“阿公这么有钱，为什么突然逼我妈还钱呢？真的是他续弦的那个狐狸精在作怪吗？”

但是他没敢发声，而是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只见陈兰香深埋着头，双手紧张地捏在一起，惭愧地说：“不好意思，给三叔添麻烦了。”

她心扉既然已经敞开，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三叔，这样吧，你说先还多少，我看能不能凑齐？”

吴德贤伸出右手食指说：“就这个数，先还一千，剩下的今年还清。”

他并没有跟陈兰香商量的意思，陈兰香也明白这个意思，她随即起身，进房间翻找了一番，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红色手帕。

陈兰香小心翼翼地掀开手帕，如数家珍地数着里面包着的一摞零钱，果不其然，只有九十八块七毛六分钱，离吴德贤要求的一千块钱实在差之甚远。

于是陈兰香的惭愧之色更加明显，脸色羞红得像是刚处对象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