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番外
允许他是中邪了。
否则，为什么就非得送她回家不可了呢？
“你想带她去哪里？”
“我只是想，送她回家。”
当他回答完的时候，猛地惊觉，仿佛仙音靡靡的声音在问他话。
他惊醒过来，回头望去，只看到了安详地躺在简陋的马车上的尸体。
尸体没有腐烂，看起来依然像是睡着了一样。
美得令人不自觉地屏息。
往边疆走的路上，穆左发现，自己身边变得越来越冷。
他在路过一个老乞丐身边的时候，看乞丐可怜，给了他一个馒头。
老乞丐为了感谢他，送了他一本书。
对于乞丐而言，书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对达官贵人有用，可达官贵人，谁会在一个乞丐手里买书呢？
所以，书这种对于特定的人而言无比金贵的东西，在乞丐手里，什么都不是。
穆左得到了一本书，一本或许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的书。
夜间的时候，少女‘活’了过来，她坐在自己的尸体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间是纯然一片的温柔和澄澈，是令人心动的温柔澄澈。
边关看守很严，并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
他不能通过相对好走一些的关卡，只能选择横穿危险重重的深山。
毕竟，他背着的，是一具蛮族姑娘的尸体。
树枝和带刺的藤蔓刮花了他的脸，也刮烂了他的衣服。
他却无动于衷，不去顾着自己，反而有意识地注意着自己背负着的尸体，不让尸体被树枝刮扯到。
少女有时候会忽然出现在前方的树上，晃动着脚丫，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步履艰难地在山林间行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山间的猛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远离了他的身边，否则，他可能进山的下一秒，就成为了猛兽们肚子里的食物。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送她回家？”
“我想这么做，于是我这么做了。”
“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啊，但是也很有趣。”
很有趣的人终于穿越了这片危险重重的山，来到了另一个地界，一个在京畿之地的人口中，充满了愚昧和蛮荒意味的地界。
他们还过着部族的生活，没有城池，没有精美好看的绫罗绸缎，他们过得清贫，却快乐满足。
也是穿过了这片山，穆左才知道，原来，他背着的，是蛮族圣女。
脸上涂抹着白色树漆的蛮族人接过他身上的尸体。
他看到少女站在一边，澄澈的眼睛之中，忽然就滚落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泪珠落在他的衣襟上，早已经破烂脏污的衣襟，蓦地就开出了一朵绚丽的美丽花卉来。
返回的时候，少女一直跟着他。
他问她为什么跟着自己，少女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会成为邪祟，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牺牲品，一个全然无辜的牺牲品，我们护着宠着的姑娘，被强行霸占送去京城，却在半路，就无缘无故地死了，成为了牺牲品，我们不会咽下这口气。”
若是能够得到活人的心头血温养，成为邪祟之后，她依然能够保持着理智。
只是，心头血喂养邪祟，会让这个人早夭。
“让我来吧。”
“我们很感激，可我们还是想问，值得吗？”
她毕竟已经死了，如果是活着的时候，他们会警惕，警惕又有人想要抢走他们的姑娘，可眼下，她已经死了，尸体被封存在高山上的寒池中，魂灵则化为邪祟作乱。
有什么值得或是不值得呢？
他本也就，活不了太长时间。
他想为她报仇。
回程的时候，春天下起了雪，春雪在北地也是很常见的景象。
有时候少女会出现在他身边，问他他是谁，问他为什么这么瘦弱，他答，因为身体有疾。
然后，少女就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等到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少女又会问他，他是谁。
偶尔，她还会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每次都回答，“我们从未见过。”
后来，少女再也没有出现，因为快到南安江了，他说，她该走了。
冰天雪地之中，他救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女人说，他的眼神里有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赶路，他答，他想为一个人报仇。
他被带走了，带到了京城，成为神刀门的一名小喽啰。
因为聪明，他很受赏识，也因为带他回来的女人是神刀门的大小姐，他的地位不像是真正的小喽啰那么低下。
汲汲营营数年后，他又一次见到了少女。
她撑着伞，坐在马车的车顶上，那辆马车，比起他当初费劲心力弄来的马车而言，更加的豪华，也更加的精致。
她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眼里是全然的陌生。
她不记得自己。
带他回来的大小姐死了，为情而死，他其实早有预料，只是他非但没有做什么，相反，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他想，他果然是个天生的坏人和白眼狼。
坏人和白眼狼在回头看到了少女的时候，又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少女的问题很多。
每一次，她看到他，都不认识他。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一次，他没有说我们不曾见过，他说的是，“是啊，我们见过很多次。”
“可我不记得。”
“没关系，我记得。”
旭日初升的时候，撑着伞的少女身形逐渐变得透明。
她偏过头：“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们见过吗？”
“会的。”
少女笑了起来，笑着的绝美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艳鬼消失了，她已经报完了仇。
少年却没有死去，他成为了神刀门门主，吞并了观景阁，成为了京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帮派。
他联合了瑞王，奉瑞王为主，企图让皇朝，彻底换了一片天。
神刀门门主身体有疾，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却成为了权势滔天的人。
一个病秧子，却让京城腥风血雨。
等到京城地界的血腥味终于变淡，瑞王站在宫墙上问他：“为什么选择我？”
“大概是因为，你挨了一簪吧。”
艳鬼报仇了，可他的报仇还没有结束啊，刀子折了，刀子的主人还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