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棚正在路上
自从臣服于南阳,大随皇帝再也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
因每年要上贡的银钱、丝绸布匹、粮食等数目庞大,百姓上缴的赋税也仅仅够应付南阳,那么宫里的开销、官员的开支都成了问题。
国库被掏得那叫一个干净。
宣庆帝徐飞光日日长吁短叹,愁得不行,头发掉得跟秋风扫落叶似的,短短几年,已经成了一个秃瓢子。
太医们耗尽心力,妄图与皇帝掉发的速度赛跑,还是没能挽救,最后做了一顶假发,护住皇上最后的颜面。
皇后容氏是位贤后,国难当前,以身作则。不必要的开支能免则免,若是免不了的,就将花费减到最低,为国库省了一大笔开支。
今年再逢宣庆帝生辰,皇后一改往日节俭的作风,决意大操大办,务求风光体面,大臣们及宫妃都惊讶了,不明白皇后怎的突然转了性。
知晓内情的太医,默默地叹了口气,皇帝都要没了,大随也不知道往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旁人只知宣庆帝年前得了一场风寒,断断续续地吃药,一直未见大好,实际上,是宣庆帝年轻时生活不加节制,加上这几年心交力瘁,阴虚火旺,体内的肾脏已经几乎衰竭,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皇后第一时间知道后,严令太医不准吐露半个字。
皇后无子,目前适龄继位的皇子共有三位,若是论能力,三皇子无疑是翘楚。
这几年,三皇子一直在费尽心力地讨好皇后,皇后的确被他打动了,更倾向于他继位。但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私下命人寻容相入宫。
大皇子木讷寡言,三皇子有治国之才,两位皇子,皆生母早亡。
“大哥,你可想好了?”
容相一生尽忠宣庆帝,自然是听从皇帝的意思,斩钉截铁道:“无论皇上立哪一位皇子,容家必回支持到底。”
皇上想立谁?还能立谁?
自然是二皇子。
容皇后一直知道,二皇子的生母敏贵妃深得圣心,若不是敏贵妃娘家不争气,今日执掌凤印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容皇后看着刚硬正直的哥哥,忠君二字完全写在脸上,硬着来肯定是不行了,于是说起自己的亲侄子。
“哥哥说的是。翊儿近日可好?”
容相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放弃了,上一次可是劝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他借口还有公务在身,妹妹才肯放人。
想起不争气的儿子,他沉声道:“好什么好,妻儿都被他气走了。这个混账东西,也不知是随了谁。”
容皇后笑道:“我看翊儿就很好,世间哪有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容相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谁说没有?他不就是。
容皇后连忙补救:“除了大哥,大哥是世间难寻的好男子,大嫂好福气。”
容相脸色缓和了些。
容皇后见状,立即将话题带到了容大身上:“翊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冲动了。”她不再提继位大事,悠悠闲闲地说起家常,容相也不再紧绷着神经,放松下来,附和道:“那可不是,打小就这样,我是没办法了。”
“我还记得前年,他在街头与人大打出手。”
容相皱眉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他远在外城,回来了才知晓。
容宛翊从小争勇好斗,与人打架的次数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不过是一件小事,打架斗殴的两人也只是受了轻伤,容相便没在意。
他不明白此时妹妹为何提这事。
容皇后道:“其实是出大事了。”
“什么?”
“那人被翊儿打得几乎去了半条命,至今还躺在床上。”
容相豁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含怒:“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告诉我,那人并无大碍的吗?”
“那不是怕你罚翊儿吗?”
“胡闹!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容宛翊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你身为一国之母,竟还帮他隐瞒。”
容相胸膛起伏,容皇后见状,连忙将他扶回座椅上,忧心道:“那是我亲侄儿,我能不帮他吗?再说了,惹事的也不是他,是敏贵妃的亲弟弟。那会儿,舒儿刚走没多久,翊儿心情不好,便去酒楼喝酒消愁,遇上了敏贵妃那不成器的弟弟,处处出言挑衅,甚至说容家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去南阳任、任人玩弄。”
容皇后红了眼。
任人玩弄......
这四个字好像是一把斧子,狠狠地砍在容家每一个人的心上,容相亦不能幸免。
“依我看,他就是活该!”
容相身子顿时失了力气,颓然靠在椅背上,最终还是道:“舒儿大义,是为了大随。咱们、咱们又何须同那无知小辈计较。就算那人再不对,翊儿将人打得半死不活,总是不该,万万不该的是,你替他瞒我善后。”
容皇后道:“以贵妃的性子,若打她弟弟的是旁人,那定是要那人偿命的。可咱们容家,她惹不起,只能算了。”
说到此处,容相倒是明白了妹妹的用意了,“你用心良苦,就是为了让我站在三皇子那一边?”
容皇后也不绕弯子,“大哥,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容家。三皇子生母早亡,但人聪颖上进,能力出众,这些年他的政绩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容相还是不能苟同:“后宫不干政,皇上对立太子之事有自己的思量考虑,咱们是臣,能做的就是全力辅佐君主。到底要立大皇子、二皇子或是三皇子,都轮不到咱们置喙。”
容皇后说得口干舌燥,没想到容相还是如此固执己见,不由失望万分。
“你就不为容家着想?敏贵妃的儿子当了皇帝,头一个要开刀的就是咱们容家。”
容相沉默了一阵,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门开了又关,宫女们远远看见皇后脸色不好,识趣地没去打扰。
容皇后在凤椅上坐了许久,忽然笑了,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君都要臣死了,为何不换个君?
想着想着,又有些气恼,暗骂大哥真是个老古董,不知变通。
任人鱼肉、任人宰割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容相气呼呼地走了,甚至忘记告诉了妹妹,舒儿已经回来的事,直到出了宫,才记起来,但两人刚闹了个红脸,便想着过几日等双方冷静了再说。
容相与皇后密会的事,没能逃过徐阳城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