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人物篇】山本五十六2
【人物篇】山本五十六2：他对航母的认识颇有些赌博的成分
1916年，高野五十六少佐在牧野子爵（原长冈藩藩主的后代）的运作下，认已故的长冈藩家老山本带刀为义父，并改名山本五十六。
此时的山本已经32岁，却还没有成家，于是牧野又操心起他的婚事。之后他给山本介绍了很多个名门之后，而且个个面容姣好，可是山本一个都没答应。
其实山本身边不缺女人，和其他海军军官一样，他时常会流连于艺伎馆，还因此得到了“八毛钱”的诨名。这个名字的由来与他第一次上战场就落下残疾有关。1905年对马海战期间，担任“日进”号巡洋舰通信联络官的山本五十六被一发炮弹削去了两根手指。艺伎馆有一项修指甲的服务，收费标准是一根手指一毛钱，别人修一次都要花一元钱，山本只有八根手指，所以每次仅需付八毛钱。这个诨名是艺伎给起的，海军内部同僚觉得还不错，也就在私下里跟着叫了起来。
1912年，28岁的山本五十六在佐世保海军基地附近的一家艺伎馆结识了年仅13岁的艺伎鹤岛正子，据说二人一见钟情。山本和鹤岛正子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不过两个人始终保持的地下关系，正子也终生未嫁。
与其他海军军官到处留情相比，山本五十六还算专情。当然他不止有正子，后来还认识了一个名叫千代子的艺伎。据说偷袭珍珠港前，他就待在千代子那里。
山本后来解释了自己对婚姻的态度，之所以拒绝大家闺秀，是因为作为一名常年在外的海军军官，与这类人并不相配。而和正子没有结为夫妇他没有来得及说，合乎常理的解释是娶一个艺伎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至于他和千代子，两个人相识已经是1934年。
堀（kū）悌吉是山本五十六在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的同班同学，二人也是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共同的红颜知己是千代子）。他了解山本希望找一个什么的妻子。1918，经他撮合，山本迎娶普通家庭出身、身体结实的三桥礼子。婚后二人生下四个孩子。
他们的感情如何呢？据说新婚不久，山本就跑去鹤岛正子那里。而接受传统教育的三桥礼子即使后来知道了丈夫有外遇，也从未在外人面前让山本难堪。
1919年5月，山本五十六奉海军部命令，赴美国哈佛大学求学。临行前海军还交给他一个秘密任务——了解美国军事、经济、资源、风俗等方面国情。
此时一战才结束不久，在法国召开的巴黎和会已经接近尾声。作为一战的两个战胜国，美国和日本都已经把对方看成称霸太平洋上的最大对手。不仅仅是日本，很多美国海军军官也认为美日在太平洋迟早会有一战。
山本对美国人的最初印象是父亲讲的“长得像猴子一样的野蛮人坐着黑船入侵”，后来他同父同母的姐姐嘉寿子会时常领着他去美国人开办的教堂。总的来说山本小时候对美国人的印象并不坏。
来到美国后，山本立即感受到日本和美国之间的巨大差距。和日本不同，这里有丰富的物产、广袤的土地和强大的经济实力。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女性，让只能在家里和艺伎馆看到女人的山本目瞪口呆。他还发现，这里的砂糖居然不需要实行配给。
当然，更让他惊叹的美国在世界经济中占据的绝对优势地位。截至1920年，美国钢产量近8000万吨，占全世界的60%，是英国的3倍+，法国的13倍；石油产量占全世界66.8%。而石油和钢铁是发展海军最重要的两种战略物资。
利用假期空闲时间，山本五十六前往美国南面的邻国墨西哥考察，他发现那里的石油价格相当有诱惑力。这次旅程有个插曲，他在那里见到了日本驻墨西哥武官山田健三，后者嗜赌成性，在当地欠下了一屁股赌债。山本把自己大部分经费给了山田健三，还奉劝他“别在外国人面前输钱了，这样哪对得起国家啊”。
山田对山本的慷慨相助十分感激，表示借的钱一定如数奉还。山本则十分大度地说：“这点钱就不劳你惦记了，等我有时间也去赌两把，帮你把钱赢回来。”
由于手上的经费差不多都送给了山田，山本五十六接下来的行程十分拮据，一日三餐以面包、凉水，或者是墨西哥当地最廉价的香蕉充饥。当地警方很怀疑山本的身份，还特意给日本驻美国大使馆发去了一封电报，询问“有没有一个名叫山本五十六的逃犯”？
当这次旅行结束返回美国时，山本五十六获悉自己已经晋升中佐军衔。
1921年底，山本五十六返回国内，被任命为“北上”号巡洋舰副舰长。离开美国前，他参与了“华盛顿会议”的准备工作。那次会议的一项成果是日本和美英达成海军军备协议——英美日法意的海军主力舰比例为5比5比3比1.75比1.75。
在美期间，山本五十六留下了“嗜赌”的名声。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与同窗小熊信一郎之间的一次赌局。
有一天两个人下“将旗”（日本民间流传很广的棋类游戏，据传起源于中国象棋），连下了五局后，山本以3比2获胜。小熊不服气，随口说了一句：“下五六盘棋很难说明真正的水平”。
山本较起了真，他反问道：“那么你说几盘能分胜负？”小熊听出山本的口气中带有挑衅的味道，于是说：“当下到筋疲力尽，手都不能动弹为止”。山本立即回怼说：“行，我们约个时间，看谁先累倒。”
几天后，小熊收到了山本的挑战书，约好比赛日期是下周日的晚上九时。比赛开始那天，山本准备好水果和面包，约定比赛期间除了上厕所外一律不得离席。一群看热闹的日本留学生也自带吃食赶来观战。
这次棋战持续了26个小时，其间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就跑光了。小熊在下完第75盘时宣布比赛结束，结果无论是先手还是后手，山本都大获全胜。赛后心悦诚服的小熊请山本大吃了一顿。
山本五十六“嗜赌”的性格在日本海军是有名的。一次在国内参加训练时，他和好友堀悌吉打赌，对方认为自己的舰炮可以击沉靶舰，山本则认为不能，赌资为3000日元。结果山本输了。
3000日元在当时可以买一栋豪宅，自然不是山本五十六能够拿得出来的。堀悌吉也只是把它当作玩笑，可山本又一次较起了真。最后他决定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每个月给母校捐赠一笔钱，直到捐款金额达到3000日元。据说这笔赌债直到他当上大佐时才还清。
其实山本的赌术很高超。每次借着出国的机会，他都会光顾当地的赌场，而且每次都收获颇丰。他曾夸下海口：“如果给我两年的时间游遍欧洲各地，我能赚到建造一艘战列舰的费用。”
1923年7月，山本五十六随军事考察团再次赴欧洲和美国。行程期间他光顾了摩洛哥的一家赌场，几次下来山本赢了不少钱。赌场老板最后不得不禁止他入内。
山本赌博的信条是“不是大赢，就是大输”。日后他也把这个信条带到了战场，偷袭珍珠港和中途岛战役都很有“一赌定输赢”的意味。战后一位日本海军将领对山本五十六的评价是：“他是日本海军的赌棍。”
1923年12月，山本五十六晋升大佐。次年9月被调往浦霞海军航空队担任副队长兼教育长。
在美国留学期间，他就接触到很多关于飞机、空战、制空权等方面的著作，并尤其推崇意大利人杜黑于1921年提出的“空军制胜论”。山本五十六绝不是盲目地崇拜新鲜事物，而是基于日本海军的实情。华盛顿会议期间，英美日法意五国缔结《海军条约》，规定日本主力舰的吨位数只能达到美国的60%（31.5万吨）。日本海军未来的作战地域肯定是太平洋，而对手只能是美国海军，《海军条约》虽然不会完全束缚住日本的手脚，但不想出弯道超车的办法，一旦开战日本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所以“飞机纳入军舰配备的武器”突破了技术瓶颈后，山本就把海军航空兵当作一个突破口，希望以此来弥补海军的不足。
浦霞海军航空队始建于1921年，山本到任时已经颇具规模。航空队里的飞行员自以为掌握了高超的技术，所以每个人都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渐渐地航空队中违反军纪的现象越来越多，飞行员留起了长发，还蓄上小胡子。一位名叫三合义勇的中尉听说要给新来的、不懂飞行的副队长当副官，极不情愿地对内务主任说：“我一个快要当飞行教官的人，居然让我做甲板军官，实难从命。”
内务主任圆滑地回复道：“我是奉命行事，你有异议还是自己跟山本大佐去说吧。”
三和还真是个愣头青，真的去找山本要求调整岗位。山本则用日本人标志性的低沉嗓音说道：“作为军人，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而是军队要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干什么……我发现这里军纪涣散，军纪不好就不可能培养优秀的部队。我想从整顿军纪开始，年轻人你是不是先从自己开始呢？”
三和显然是被眼前的长官震慑住了。当天他奉命召集全体官兵集合。山本身着航空兵常服，当着所有官兵发表了第一次讲话：“本人来自海军舰船，奉命担任航空队副队长兼教育长。到任前我特意剃光了头，修了胡子，我希望你们也这样做。我的报告完毕！”
全体官兵像三和一样被震慑住了。几天后所有人都剃光了头发，剪掉了胡须。
担任航空队副队长期间，山本突出的管理特点就是狠抓训练。昼间、夜间，晴天、雨天，训练基地的飞机每天都频繁起降，终日忙个不停，山本五十六给航空队飞行员制定的目标很明确——达到全天候飞行的水平。
此时已经年近四旬的山本也学起了飞行，而且飞行技术在航空队里名列前茅。但是严酷的训练也带来了大量的飞行事故，山本担任航空队副队长的两年时间里，仅飞行员就死了20多人。山本把这些人的照片挂在墙上，让每一位新加入的队员向他们鞠躬致谢。
山本之所以顶着压力坚持高风险、高强度的训练，就是希望日本海军航空兵能在飞行器高速发展的时代，实现日本海军弯道超车。他一直坚信未来飞机一定会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航空兵将成为未来海战的主要力量。
1925年12月1日，山本奉命赴美担任驻美副武官。临行前，霞浦海军航空队在山本乘坐的船只离港时，飞行员们驾驶飞机以俯冲动作掠过船头，向山本五十
六告别，以示对前任指挥官的敬意。
山本担任驻美副武官期间，日本海军在海军航空兵发展上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原本设计为战列巡洋舰的“赤城”号于1925年4月完成航母改造下水；原本设计为战列舰的“加贺”号于1928年初完成航母改造下水（同期，“天城”号也计划改造成航母，但该舰毁于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
1928年12月，山本五十六奉调回国，担任“赤城”号航母舰长。
我们熟知的是日本在二战期间海军和陆军之间令人咋舌的紧张关系。其实日本海军内部的矛盾也很突出。一战结束后的华盛顿会议达成《五国海军条约》，规定了五大国海军主力舰船的发展规模和比例。根据条约规定，美国主力舰的总吨位被限制在52.5万吨，日本被限制在31.5万吨，比例为5比3。
这份条约被很多日本海军将领视为奇耻大辱——美日还未开战，日本就输在了起跑线。其实即便按照这个限制，日本的财政也难以承受，一战后，日本划拨给海军的费用最低也要占到财政的十分之一，最高时达到40%，加上陆军的支出，整个军费占财政的2/3。
如此巨额的投入也无法满足一些海军将领的胃口，他们逐渐形成了一派——舰队派。而支持五国海军条约的将领则形成了另一派——条约派。
1930年1月，海军裁军会议在伦敦召开，山本五十六随团赴会。七年前签署的《五国海军条约》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即只限制了五大国主力舰（战列舰）的发展规模和比例，但对于海军其他舰船没有做出规定。这一次伦敦会议的目的就是各国商定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的发展规模及比例。
当时日本的海外殖民地还很少，除了朝鲜半岛，还包括一战后从德国人手里抢走的加罗林群岛、马绍尔群岛和马里纳亚群岛。这些地区海域辽阔，但并没有多少军事威胁。加上日本长期以来重视建造决定海战胜负的战列舰，所以在巡洋舰上的发展步伐很慢。
这一次裁军会议对日本是个机会，参会前他们就希望尽可能地提升日本海军在非主力战舰的发展空间——有没有实力发展先放在一边，先在法律层面上占据有利地位。
经过漫长的谈判，日本代表团与各方达成初步协议。其中重巡洋舰方面，美国可以拥有18艘或18万吨，英国可以拥有15艘或14.68万吨，日本可以拥有12艘或10.84万吨，美日比例大体为5比3。
轻巡洋舰方面，美国海军的上限是14.35万吨，英国19.22万吨，日本为10.045万吨，美日之间比例为10比7。
驱逐舰方面，日本争取到10.55万吨，美日之间的比例也是10比7。
潜艇方面，日本和美国之间的比例则为1比1。
从结果来看，日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可即便如此国内的舰队派还是不满意，理由跟华盛顿会议一致——输在了起跑线上。舰队派领袖加藤宽治更是以“签字前没有跟军令部协商”为由，对代表团首席代表、时任日本海军大臣财部彪大为不满。
1930年5月20日，刚刚返回国内的财部彪被军令部的一名参谋行刺。财部彪没有因此丧命，受到牵连的加藤宽治则引咎辞职，两派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山本五十六是伦敦会议代表团成员，而且在会议期间晋升为少将，此时他在海军还算不上大人物。其实他既不赞成条约派也不赞同舰队派，对于日本来说，与海上强国在传统领域比拼军力根本就玩不起。
他曾对好友、条约派人物堀悌吉说：“在这种军备比例下，假如有一天和强劲的美国海军作战该怎么办？假如我们不理会裁军条约而建造主力舰，他们也同样会造，而且肯定比我们造得更多，何况美国的工业技术也超出我们一筹。如此一来，我们的海军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绝对赶不上美国的发展速度。解决这一难题的办法是，生产最新式的巡洋舰，我们的巡洋舰系列还有很大空间；同时生产轻型航空母舰，把它作为航空兵的平台，依靠飞机的补充力量，完全可以与美英的比例趋于相等。”
转眼到了1934年，在这期间日本发生了巨大变化。上一次伦敦裁军会议结束后不久，在裕仁田黄的支持下，“樱社”成立，并迅速汇集了一批少壮派军官。1931年，爆发“九一八事变”；1932年，爆发“一二八事变”，日本已经伸出了獠牙。
日本国内充斥着战争论调。与陆军相比，海军虽然没有那么狂热的军国主义气息，但随着条约派领袖加藤友三郎西去，这一派已经群龙无首，被舰队派打压得没有还手之力，后者逐渐把持了海军各个要害部门的权力。山本五十六的好友堀悌吉也被转入预备役。
10月，第二次伦敦裁军会议召开，这一次山本五十六少将以代表团全权代表的身份赴会。临行前，海军部给山本五十六交了底：日本打算全面废除此前签署的一切限制条约。代表团此行的目的不是签署新协议，而是尽可能地制造不可调和的矛盾，使会议最终无疾而终。
为了提升山本的地位，刚刚抵达伦敦的山本五十六被晋升为中将军衔。
山本找到了两
个矛盾点。
其一是他提出“对等原则”，即日本、美国和英国不再受“比例”限制，对等地发展海军。其二是他主张各国废弃航母。
与日本不同，美国和英国打算延长已经签署的各项海军条约的有效期，各国的军备发展比例自然也要延续。所以在比例问题上，各方争得不可开交。山本在一次午餐会上说：“我虽然比你们个子小，但你们不会坚持只让我吃盘内五分之三的食物，你们会让我按我的需要而吃的。”
他的这一番话让在座的美英代表哭笑不得。
美方代表在航母问题上质问山本：“在我的记忆中，将军当过‘赤城’号航母的舰长，也担任过航空队的司令官。有过这种经历的人竟会说出‘废除航母’的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山本也是有备而来，他回答说：“正因为如此，本人才知道航母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将给人类带来多少不幸。一想到这些我就不寒而栗，纳入限制条约是理所当然的。”
喜欢睁眼说瞎话的人可以学学山本五十六。
通过这种胡搅蛮缠，第二次伦敦裁军会议没有达成任何成果。山本五十六的名字首先在英伦三岛传开了。时任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在会后约见了山本，对他说：“戴维斯（英国方面的全权代表）惊叹他在华盛顿遇到的小鸟（指山本，他虽然没有参加那次会议，但筹备期间参与了很多具体事务，因此与英国代表熟识），如今已经变成了老鹰。我不这样认为，你是一只鹫，伦敦之鹫。”
关注山本的不只是英国人，已经逐渐摆脱一战阴影的德国邀请他回国前访问柏林。他在德国见到了日后的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和德国海军司令雷德尔。然后经苏联西伯利亚铁路于1935年2月返回日本。
当他前往皇宫向裕仁述职时，见到沿途挤满了欢迎他的人群。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民众心目中的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