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柳虞凤手持镶白玉檀木梳为楚小芸梳着头发道“好了,芸儿要嫁人了,以后要跟小容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老夫人,时辰到了。”一个小丫鬟走进来提醒道。
“好,马上。”柳虞凤道。
从小照顾楚小芸的奶妈伸手去扶她,楚小芸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穿着朱红色绣以金线鸳鸯的锦裙,袖口处镶了六颗珍珠,肩披凤霞,戴着红色耳坠,珍珠云雀双凤钗,锦绣妍妆,红唇醉酒,额间晕着一枚桃花花钿。
似乎看了有一会儿,她目光微沉,忽而轻撇了下眉头。然后起来转身冲柳虞凤一笑,柳虞凤轻手为她盖了盖头,奶妈扶着她朝轿子走去。
楚小芸坐到轿子里后,周围开始热闹起来,唢呐锣鼓声响起,轿子里摇摇晃晃,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手紧紧搭在腿上,她不喜欢,坐轿子的感觉很晕。
不知过了多久,在七拐八拐后轿子停了下来,她从盖头下方看到一只手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背上有一个圆形小疤,她愣了一会儿,那人很有耐心就这么伸着手等着。她看了看那只手,忽然笑了,一声轻轻的笑,那只手也一颤,然后她把手搭在那只手上,那只手握住她,温暖带着炽热,就那么握住她微凉的手走过一路喧嚣盛景。
礼节繁琐,奶妈扶她进了房后楚小芸一直挺着背在房里等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微抬头,一把掀开盖头,轻步走到圆木桌前将手中的药粉全部倒进酒壶里,摇了摇酒壶,等药粉全数融进酒里,她又提脚走到床上,捡起红盖头盖好等江幸容过来。
过了一个时辰,“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脚步渐近,一双红色圆鞋映入楚小芸眼中,脚步很稳,他没有喝醉,楚小芸低眸。
江幸容伸手揭开盖头,楚小芸抬起头。她很明显看到江幸容愣了一下,楚小芸平时一张脸别无出色,看了也记不住,记忆力楚小芸一直都是这样,而此刻,唇上一抹纯红,眼尾也带了点红,眉毛很细含着秋波,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白,但江幸容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她像一朵生在荒草里的花,刚出生时混于野草间,等到花开,便是一种清纯又冷欲的美,不张扬但是很特别。
楚小芸朝江幸容摇了一下手,她嘴角卷着一缕笑,红唇上扬,鼻尖润着如玉般的光泽,江幸容一笑,低了头轻声道:“小芸,久等了。”
她眨了眨眼,凑到江幸容跟前用又软又轻的声音对他道:“不久的,今晚我就是你的夫人了,以后我们是要长相厮守的,夫君?”她的声音像一根软软细细的羽毛,挠的他耳朵酥酥痒痒,心里也一痒。
江幸容眉眼里带着初春温风的轻柔,红色喜服衬得他皮肤更白,整个人没了平日里的潇洒纨绔,只余下可见的温润清透,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胡闹。”然后别过头走到圆桌边坐下,拎起红釉小酒壶对楚小芸道:“喝吗?你既已成了我夫人,就得和夫君喝交杯酒。”他眼睛微睨,夹着一丝清淡玩弄的浅笑,在红烛影下那双眼轻眨,有微微的涟漪在悄悄波动。
楚小芸又呆呆瞧着小酒壶,她不笑时脸上又有了点呆愣愣的感觉,站了一会儿,她开始挪着脚步提裙走到桌边,给自己和江幸容斟了一小杯清酒,举酒杯望着江幸容轻声道:“喝!”
江幸容稍低头凑过来,手臂从楚小芸的胳膊下穿出,正欲喝时嘴上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瞧是她将酒喂到他唇边了,江幸容笑了,然后怔住了。楚小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然后江幸容一直看着楚小芸伸过来的那杯酒,他转过眼睛看了她一眼,一口饮尽,她正低头,忽而唇上一湿,杯中清酿入喉,带着丝丝清甜,润湿了她干渴的嘴唇。
江幸容喂她喝完,手腕轻巧一转收回酒杯放下,他看了楚小芸一会儿,接着走近弯腰抱起她,楚小芸一愣,惊慌失措的扯住他衣角蜷缩在他怀里,她听见他的心跳声有力带着独有的安全感,清冽的兰草香好像更浓了一分,她抬眸对上江幸容的下颌,线条流畅,这是经日月时岁精心雕琢过后的,楚小芸呆呆的眼眸有了一缕别的情感,不可见的藏于其内。
江幸容左手微抬掀开红色轻幔,动作很柔,他轻手将她放在床上,楚小芸“嗖”的坐起,江幸容头一歪轻叹问道:“怎么坐起来了?躺下。”
她坐着不动,江幸容站在她身前歪头望着她,他在等她躺下。
她垂下眼帘,轻声数道:“……一……二……”
“你在说什么?”江幸容疑惑问道,他眼前的楚小芸越发模糊,都快看不清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三。”楚小芸数完最后一个数江幸容就直直朝前倒下,幸好她手快接住了他。她起身抬起头快速将江幸容搬到床上,替他脱了鞋,又转身吹灭屋中所有蜡烛后睡到江幸容身侧。
她睁着一双乌黑又圆的眼睛看着头顶红色的帘帐,小窗上贴着红色喜字,清冷的月辉伴着夜晚寒凉的风送入屋内,她似乎闻见淡淡的杏花香,飘渺捉不着也看不见,她微眯着眼,倦意像汹涌的海水般肆意侵略她的大脑,楚小芸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伴着安谧的风声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