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主产子
云昭也喜上眉梢,这可是宫里十年来第一个新生儿,“传朕旨意,珈罗殿所有宫人还有太医署,都重重有赏。”说罢,也不管那些谢恩的声音要往殿里走,“快!让朕看看朕的小表弟!”
“皇上留步!”贺锡连忙拦住他,“皇上请稍等片刻,宫里现在乱的很。”
“没关系,朕不介意!”
“皇上!”贺锡正要再拦,门后面传来微弱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长公主都发话了,云昭推开贺锡抬腿进了殿门,帷幔什么的都拉开了,方才还昏暗的屋子此刻窗明几净,侧面的红木雕窗微微开着换气,殿内的汉白玉地砖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无烟银丝炭火温的屋里面暖洋洋的,淡淡的药香从殿中央的金漆香炉中袅袅升起来,翠玉的珠帘微微晃动着,伴随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宫女们走来走去井然有序地打扫。云昭走到雕刻着百鸟朝凤的拔步床边,床上的美人半靠着软枕,头上围着头巾,秀发散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没有血色,神色疲惫,虽不施粉黛,却依然姿容绝丽。云昭坐到她床边的软凳上,她面前的小几上正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小米粥。
“姑姑感觉如何?”云昭细细端详着云绮,这位皇姑年过三十,保养得却还如桃李之年的女子一般,皮肤吹弹可破,没有一丝皱纹。大概是身体好,所以这般年纪才生子却也还算顺利。
云绮虚弱地扶了额,蔻丹染的指甲美得很,“还能如何,这身子总算轻便了。”
“等姑父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我这些日子没随你上朝,是不是政务都堆积如山了?”
一提到朝政,云昭就感觉自己头都晕了,“姑姑,您就别惦记朝政了,先养身体是正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云绮白了他一眼,看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无奈的笑笑,“去把孩子抱过来。”
不大一会,小世子被裹得严严实实抱了过来,云绮接过来放在手里逗,咿咿呀呀的,云昭伸长了脖子看,喜欢得不得了:“长得像您。”
“殿下,外面有许多命妇们想进来探望殿下。”宫女上前来禀报。
“告诉她们我没事,让她们散了吧,改日我会设宴,到时再邀请她们。”
云绮把孩子递给云昭,云昭小心捧着,软软糯糯的,虽然皱皱的不很好看,但是听说刚生出来都是这样子,过几天就白白胖胖的了。这孩子倒是不认生,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谁都笑。云昭晃着手臂,觉得这小孩子真是好玩。
“这么喜欢小孩子,自己赶快生一个好了,以前你还小,现在给你选了妃子,你还一天天没个动静。”
“皇姑,我真的不太习惯,哎姑父怎么还没回来啊?”云昭打着哈哈连忙转移话题,真不是他不愿意,宫里就三个妃子,余美人性格他不喜欢,何美人这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就一个董美人哪哪都好,宫殿里还总有好玩的东西,可是她一腻上来自己就浑身不舒服,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啊,就是玩心太重!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开枝散叶的事倒也不着急。”
“好了好了皇姑,我不在这打扰您了,您好好养着身体。”可真是怕耳朵再长茧子,还是赶快逃吧。
“驸马。”宫人伶俐的声音传来,司徒飐甩了斗篷风尘仆仆走进来,戎装都没脱,“参见皇上。”
“起来吧。看样子姑父刚从校场回来。”云昭也不介意他晚了,这位姑父可是位传奇人物,虽是入赘皇家,可也是中流砥柱,如今是城防都尉,手握重兵。“去看看姑姑吧,朕先走了。”
一出了门,冷风立马又吹上来,跟暖融融的屋子里差太多了,“皇上。”董美人娇俏的声音又传了来,“臣妾父亲刚差人给臣妾送来了元蜀的名砚苴却砚,请皇上移步玉舒宫看看吧。”
“真的啊!快走。”云昭素来喜欢那些珍奇的文房四宝,虽然文采不通,但是偶尔自己信手乱画,还算可以入眼。董美人向来懂得投其所好,这些年来到处搜罗的珍奇玩意也是数不胜数。她扶了扶鬓边的珠翠,得意地瞟了眼其他人便挽着云昭往外走去。
“还是董姐姐厉害,回回都能把皇上拉走。”余美人端着手里包裹着兔绒的暖炉,纤纤玉手上带着波斯进贡的猫眼石戒指,微微扬了眉,上挑的眼角衬得神色愈加凌厉,她素来看不惯董衿儿那狐媚的样子,偏偏她有个争气的爹,总是想各种法子帮她争宠,如今宫里妃子不多,她董衿儿一人独大,且让她多笑两天。看到身旁两步远处的何美人,好像满腔的怨气有了发泄口“何姐姐还在这做什么?难不成以为皇上还会回来?还是长公主殿下能让你进去?”
论家世,何栖栖是堂堂公侯之女,论地位,她是长公主亲自送进宫来,可偏偏长了张又黑又老的脸,别说皇上了,就是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被这么个人占了天时地利,真不知道老天爷是公平还是不公平,不过她倒是也有自知之明,整日窝在自己宫里也不出来现眼。
“既然长公主殿下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何栖栖没有理她,对珈罗殿的内侍打了声招呼,自己径直出了宫门。余繁冷哼一声,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这是自己府上么?她甩了袖子,看着自己身边的宫女也不顺眼起来,“赶紧扶着我走啊!还磨蹭什么!”
司徒飐褪去周身的杀伐之气,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坐到床边,从贺锡手里接过那碗小米粥,慢悠悠的一口口喂着云绮,等到玉碗见了底,云绮抬起手挡住了勺子,“我吃不下了。”
“公主,辛苦你了。”
云绮抬眼看这眼前的男人,成婚十年,他比十年前更加成熟伟岸,但也多了更多风霜,仔细看看,好像鬓边都生了华发,“怎么会辛苦,我总算为你生下了子嗣。”
“许是老天爷惩罚我杀孽太重,连累了你,不能早点当上母亲。”
“你也是为了大谡的江山。”云绮指着放在摇篮里的襁褓,“快去看看你儿子。”
到了战场上,司徒飐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如今抱起自己的儿子,也得要小心翼翼,代代弯着腰站在外庭,透过烟粉色的纱质帷幔看着里面的这对夫妻,他们都看着那躺在襁褓里嗷嗷待哺,尚不更事的婴儿,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慈爱,还有初为人父人母最合适的欣喜,或许那眼里还夹杂着更多的雀跃和满意,一个笑容或者眼神能包含太多的意味,多到让人无法看懂,也无法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