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怪病
“身强力壮,虎背熊腰,很好!”薛老板看着站在天井里,穿着崭新衣裳的二十条汉子,发出由衷的感叹。张员外笑道:“给薛老板办事,能不把最好的给你吗?”他目光环视众汉子,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众人笑骂道:“你们这些一世也翻不了身的穷光蛋,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碰到薛老板这个宅心仁厚的大善人,出钱让你们去徽州城逍遥快活,我都看着眼红。”薛老板道:“耽误张员外挖藕了,真不好意思。”张员外道:“你没给他们钱么?二十两银子,够他们做牛做马一二年了。”
众汉子笑得合不拢嘴。薛老板道:“你们到徽州城也没甚么事,就是到处走一走,最好去人多闹热的地方,拜托各位了。”连连拱手作揖。众汉子慌乱回礼。张员外道:“留三五两银子做盘缠,多下的的交给婆娘存起来,过几天回来,拿这些钱买几分田地,或者做些小本生意,总比一辈子仰人鼻息的强。不要以为这钱来得容易,就胡乱挥霍,断送了改天逆命的好机会。”众汉子唯唯喏喏,连声称是。张员外道:“十天之内必须赶到徽州城,否则叫你们吃进去的,到时全给我吐出来。”
众汉子拍着胸脯,保证道:“请员外放心。”账房取来二十份银子,分发给他们,众汉子千恩万谢。仆人摆下一条长桌,桌上放了二十只粗瓷大碗。薛老板接过下人递来的酒坛,往二十只大碗倒满酒,道:“喝了这碗酒,各位一路顺风,马到成功。”众汉子手捧大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张员外道:“放炮!”候在门口的杂役点燃鞭炮,噼噼啪啪,不绝于耳。薛老板挥手喝道:“出发!”众汉子拥到门外,除去路上所需的盘缠,把多余的银子交给各自家人,骑上张员外雇来的健马,在马臀上抽了一鞭,诸马长声嘶叫,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张员外目送众汉子远去,携着薛老板的手,回到屋里,经过天井,厅堂,来到僻净的书房坐下。下人端来酒菜。薛老板笑道:“老张,不用我们掏一分本钱,动动嘴皮子,就有九千六百两银子进账,这钱赚的容易吧?你得种多少藕啊。”张员外道:“薛老板提携我赚钱,大恩大德,张某永不敢忘。”薛老板哈哈一笑,道:“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还讲客套话,不是太见外了?”取出一叠银票,反复数了几遍,分一半给他,道:“你我五五平分,一人四千八。”
张员外道:“古人云,饮水莫忘打井人,我怎能跟你平分呢?传出去不得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应该多分些。钱是乌龟王八蛋,千金难买好朋友。”拿起几张银票,放在薛老板面前。薛老板也不推辞,笑道:“既然你如此重情重义,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忽然听得有人笑道:“你们做的很好。”只见门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他头戴一顶宽边大毡帽,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面目。薛老板跳了起来,道:“大老板,你老怎么来了?快请坐。”大老板在张员外对面坐下。
他一走进来,这个房间忽然变得阴气森森,好像他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张员外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难受,浑身不自在。薛老板亦察觉气氛不对,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大老板道:“你们俩同岁,今年都是四十三。”薛老板道:“是。”大老板道:“你们一年收入也相差不多,刨掉里里外外所有开销,到岁终岁末能有三,四百两银子的积余。”薛老板道:“是。”大老板从怀里掏出二叠银票,一人面前一叠,道:“一人一万两。”薛老板摆手道:“你给的已经够多了,这个钱我们真的不敢要。”
大老板道:“你们必须要,因为我要跟你们买一样东西,我心高气傲,从不占别人便宜。”张,薛二人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东西?”大老板道:“你们的命!”二人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便要往外走去。大老板伸出双手,搭在他们肩上。二人似背上压了块千斤巨石,动弹不得,道:“我们跟你无冤无仇。”大老板道:“假如你们没有遇见我,你们应该能活到七十岁,我这一万两银子,就是买你们后面三十年。”内力掌出,震断他们心脉,冷冷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过不多时,有人找张员外办事,管家引那人到书房商谈,一进门却见得张,薛二人倒在地上,全身僵硬,已经死了。管家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一大家人哭成一团,邻居街坊也来看热闹。张员外正值壮年,身体甚好,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未免有些蹊跷,张家人委托里长去衙门找忤作验尸。忤作来了,左看右看,忙活几个时辰,全身上下却找不到一处被人谋杀的伤痕,更无中毒致死的迹象,于是断定张,薛二人饮酒过多,引发疾病,猝然离世。
张家人无话可说,安排人手买棺材,各种所需物品,搭建灵堂。请风水先生选好墓址,择日安排出殡。下葬那天,来了上千号人,给张员外送行,队伍浩浩荡荡,大路堵得水泄不通。原来这张员外城府深沉,只在背后算计玩手段,决不会明目张胆的欺负人,经常予人小恩小恵,故而在当地口碑不错。恰好叶枫亦在那里,听闻死者是张,薛二人,吃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云无心见他神色诧异,就开口询问。叶枫便将那天在酒店所见告知。二人一合计,断定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决定晚上到坟地开棺验尸。
他们到三更才出来,取出白天买好的挖墓器具,往墓地奔去。叶枫撬开棺椁,剥掉死者衣服,提着灯笼,观察良久,看不出异常。云无心道:“恐怕是内伤。”叶枫道:“有道理。”拿起一把短刀,剖开张员外胸膛,取出五脏六腑,见得心脉断裂,显是给人一掌震死,薛老板亦是如此。叶枫给死者穿上衣服,钉好棺材,将坟墓恢复原状。洗净双手,寻了处干净的地方,与云无心并肩坐下。叶枫喃喃道:“这二人不过寻常人物,突然被人灭口,到底为什么呢?若是钱财纠纷,没必要请江湖中人出马啊?”
云无心道:“这杀人之人可不是一般江湖人物。你听说过山西谭家么?”叶枫道:“谭家的‘截心掌’,杀人不见伤,不见血,端是厉害。谭家子弟向来自视甚高,从不杀无名之辈,怎么做这种掉身份之事?况且谭家数年前与三巨头交恶,被三巨头大力打压,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们现身江湖了。”云无心道:“神秘大老板应该就是谭家的人,他们无缘无故派二十个青壮男子去徽州府做甚?谭家想在徽州府搞事情?鲁挺跟他们谭家可没有甚么深仇大恨。”
叶枫沉吟道:“谭家被三巨头弄得几乎消声匿迹,鲁挺也是三巨头的潜在打击对象,按理说他们有共同敌人,应该合力对付三巨头,除非……除非……”他用力一拍大腿,跳了起来。云无心吓了一跳,抓住他的手臂,道:“除非甚么?”叶枫道:“除非谭家想引起鲁挺跟三巨头正面冲突,他好浑水摸鱼。”云无心蹙眉道:“话虽如此,可是派二十个老百姓去徽州府能干甚么呢?为什么非得限定他们十天之内赶到呢?”叶枫道:“是啊,为什么呢……小心!”按住她的脑袋,俩人伏在地上。
只听得“嗤嗤”的响声,数十枚暗器从他们头顶飞过。叶枫舞动长剑,跃了起来,大喝道:“甚么人?”前方树林走出一个高高瘦瘦,戴着大毡帽的男子,冷冷说道:“这里地势平坦,再添两座新坟,亦是绰绰有余。”云无心道:“你是谭家老几?”那人道:“谭家三爷谭威是也。这是谭家与三巨头的私人恩怨,与旁人无关。”叶枫道:“你滥杀无辜,这事跟我就有关了。”谭威冷笑道:“我会让你们活着离开么?”呼呼连发数掌,往叶枫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