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月亮代表我的心
叶枫本想浑水摸鱼,大捞一把,岂知燕归巢不计前嫌,生生将一盘散沙聚拢起来,真是弄巧成拙,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他也不是第一次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已经练就了见怪不怪的大心脏,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诧异。他随即脑子一转,有了新的对策,寻思:“一群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晓得利害关系的公猪母狗,那可别怪我拳脚无情,揍得你们心服口服。”当下哈哈一笑,道:“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架了,拳头痒得紧,谢谢你们的成全!”
他刚说到“全”字的时候,双手双脚同时击了出去。但听到四人齐声大叫,其中二人脸上花花绿绿,殷红的鲜血,青白色的脸色,似开了个染坊铺一样,叶枫拳头捣来,捶歪了他们的鼻梁,打烂了他们的嘴唇。他们急得只叫:“我的脸……我以后怎么做人?”叶枫正色道:“一个人能不能受到尊重,不是在于他的脸蛋有多么迷人英俊,而是他的心里有没有装着别人,遇事会不会替他人着想。如果你们做到了这点,哪怕你们脸上有三百六十五道刀疤,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肌肤,但是别人看来,你们仍是这世上最帅的男人。”
说话之际,昂首挺胸,左右顾盼,神采飞扬,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云无心见他不分场合的自恋,大为恼火,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但终究当下是与他并肩作战,心里再不舒服,也要捏着鼻子忍住,拍手笑道:“好,说的真好。”他们狠狠的瞪着叶枫,怒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做到么?”叶枫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无心,眼中充满了深情,缓缓说道:“我绝对做得到,因为我现在心里就装着一个人。那个人让我魂牵梦绕,茶饭不思。我愿意化作温顺听话的猫和狗,跟随在她的身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衷心希望她笑口常开,不受烦恼困扰。”
风从水面吹过,带来田地里庄稼的香气。来自大自然清新淡雅的气息,谁能不陶醉沉迷?云无心鬓边的青丝摆动不止,此刻她的心更是摇曳不定。落日余晖照在她的脸上,白净的肌肤隐隐透出一层晕红,也不知是遗落的晚霞,还是心底涌起的羞涩?云无心明知道叶枫是睁开眼睛说瞎话,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甚至巴不得叶枫不停说下去。谁叫她恰好处于情窦初开的年龄,又恰好碰到一个能拔动她心弦的男人?以前有人用过类似的方式向她表白,她回敬的是白眼和冷笑,而对于叶枫的撩拨,她不仅无力抗拒,而且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唯恐错过了最精彩的字眼。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中克星,难道她被这个长相平凡,猥琐好色的大叔吃定了?云无心忽然想起,若是真的和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过一辈子,岂不是既烦恼无穷又乐在其中?她想到此处,不禁心头一阵大羞,寻思:“我怎么会有如此荒唐可笑的想法?他有什么好的?只会耍嘴皮子而已。”脸上火辣辣的,面红过耳,好像得了急病似的。另外二人捧着肚子,修长挺拔的身姿骤然蜷曲得如油爆的虾米,五官扭曲,满头大汗,好像被人捏住口鼻,强行灌下几勺辣椒油。叫道:“我不做太监……我要娶媳妇……我要生孩子……”声音惶恐慌张。
叶枫慢慢缩回双脚,拍打鞋头上的灰尘,笑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使的决不是断子绝孙腿,丝毫不影响你们以后的生儿育女。当然你们这几天会感觉到蛋蛋和鸟儿,好像吃了极其滋补的东西,忽然间凭空涨大许多……”这二人愁眉苦脸道:“已经成了巨鸟和大蛋。”叶枫抚掌笑道:“两位稍安勿躁,再威风凛凛的的鸟儿,少了一对翅膀,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枝头上,决计飞不出你们那个草木茂盛的窝。”这二人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尿水应该屙得出来吧?要是一直憋着不泄,肚子岂非要涨裂?”
他们身为天之娇子,见识却有限得可怜,说出来的话简直令人喷饭。叶枫叹了口气,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谁说屙不出尿了?只是暂时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气势了,只能似屋檐下的雨珠,滴滴嗒嗒落将下来。”这二人如释重负,强忍疼痛,应道:“谢了,谢了。”然而声音颤抖变形,听起来好像是“泄了,泄了。”叶枫又叹了口气,道:“看你们额角发青,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定是久坐不动,熬夜过多的缘故。我对你们说句真心话,无论叱咤风云,纵横四海,还是闺房之乐,夫妻和睦,都需要一副强健可靠的身躯。一触即泄,不战而降不丈夫,英勇善战,经久不息真汉子。”
刚说到“子”字,双脚蓦地反踢,将从背后发起偷袭的二人踢翻了个跟头。双手探出,揪住从正面奔来的二人衣襟,手臂交错,“砰”的一声,二人脑袋相撞,登时眼角翻白,坐倒在地。云无心听他口中不断吐出自己平生闻未所闻的言语,既羞又恼,一颗心怦怦跳动。按理说叶枫身为名门子弟,应该受到过良好教育,且不说要内敛稳重,大气成熟,再不济也得谈吐得体,彬彬有礼,谁能想到他所走的却是条与众不同的野路子?
他那张嘴就来的奇谈怪论,歪理邪说究竟又是师从何人?鬼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人生路上又遇见了那些妖魔鬼怪。云无心忍不住寻思,万一她情迷意乱,把持不住,和这个不靠谱的大叔稀里糊涂的生米做成熟饭,她一定要严加管教,让他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做个普罗大众都能接受的文明斯文人。她转念又想,倘若叶枫被她改造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和她所厌恶的食古不化,千篇一律之人有何区别?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已经明白,叶枫的古灵精怪,百变风格,才是她开心快乐的源泉。云无心面对这段暧昧不清的感情,一时之间,患得患失,愁肠百结,绝无往日干脆利落,果断泼辣的决心。忽听得燕归巢嘿嘿冷笑数声,道:“云妹妹你千挑万选,到头来还是找了个人品低劣,口是心非的流氓无赖,由此可见,你口味可不是一般的低俗无聊。哼,今日才知道,原来表面上高贵冷艳的圣姑,其实是条下贱淫荡的母狗。”挺剑向叶枫刺去,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巧妙之极,精妙绝伦,若是叶枫掉以轻心,便将命丧当场。
云无心脸红了红,怒道:“他是亦正亦邪,潇洒不羁,世间能有几个男子比得上他?更遑论你们所推崇的那个伪君子。”十三郎喝道:“妖邪之徒,实在该死!”双掌连劈,呼呼生风,使出毕生本领。其余的人见插不上手,纷纷退到一边。叶枫冷冷地看着他,哈哈大笑道:“你这三脚猫功夫,十辈子也损伤不了我的一根寒毛,你只能满腹怨恨地看着我站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肆意妄为!”伸出右手食指,随意画了个圆圈。十三郎眼中露出惊恐之意,双掌撒回,护住周身,一步步向后倒退。
叶枫所画的圆圈,忽然化为一个个严密衔接的漩涡,快速地向他涌来,随时会将他吞噬。叶枫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五指连叠伸出,时曲时展,好像使手挑动琴弦。燕归巢刺来的长剑忽然滞留不动,精钢打造的剑身宛在风中起伏的麦浪,大幅度的扭动摇晃,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又见燕归巢满面通红,手背筋脉凸起,显是用尽全力,想给予叶枫致命一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长剑似乎让数把铁钳牢牢抓住,完全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摆动的长剑冷不丁发出声音,初时叮叮咚咚,并不连贯,渐渐地连成一片,声调温柔雅致,情意绵绵。众人如沐春风,心里皆是暖烘烘的,无法形容的舒泰。一人问道:“谁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么?”那几个魏晋名士般的人物蓦地站起,拍桌吟唱:“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唱到“明”字的时候,那几人不约而同抬头,望着升到空中的圆月,朗声说道:“今天八月十五,花好月圆,你我星月皎洁辉映成天之佳偶,好深的用意,妙哉妙哉!”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皆道:“这小子撩妹果然很有一套。”云无心见得叶枫给足了面子,不由得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心下甚喜,竟不顾大众广庭之前,格格笑道:“地痞流氓能有他高雅的情调?有些见识浅薄,无知自大的人,所交往的都是不三不四,品行不端的败类人渣,那些不同流俗,遗世独立的君子是她永远也接触不到的。”她这几句话既是对燕归巢适才出言不逊的有效反击,更是对叶枫的投桃报李。燕归巢急于摆脱困境,奋力抗争,云无心的冷嘲热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