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谁是赢家
转眼之间,便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为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份,俗称为岁尾,有腊冬,残冬,穷冬,腊月,冰月,余月,极月,清祀,冬素,大吕等三十多种称呼,其中人们最为熟知的当属“腊月。”
之所以叫“腊月”,是因为“腊”是古化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有“冬至后三戌祭百神”之说,即每逢冬至后的第三个记日干支中含有地支“戌”的日子。
《玉烛宝典》:“腊,一岁之大祭。”《独断》:“腊者,岁终大祭。”《荆楚岁时记》:“孔子所以预于腊宾,一岁之中盛于此节。”《礼记.月令》:“孟冬之月,门闾腊先祖五祀。”
越往南行去,气氛越是浓郁,但见道路两边的房屋修缮一新,门窗刷上明亮的色彩,耳边不时响起噼噼叭叭的鞭炮声,以及孩童屈指算着,还有多少天过年的欢呼声,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分:“又过了一年啦,可我还是一事无成。”
办年货,杀年猪,以往冷冷清清的集市,忽然像涌泉般挤满了人,堆满了各色的货物,落叶归根,回家过年,这是几千年百年来亘古不变的传统,叶枫被这气氛感染,阴郁的心情不禁为之一宽,一颗心飞了起来,飞到了险峰挺拔的华山:“影儿,影儿,你如今过得好吗?你会恨我么?”
此时正好经过一个土地庙,庙里的土地公婆已被信男善女刷上新漆,换上红彤彤的衣裳,坐在神坛之上,显得格外的精神,叶枫忍不住立住了脚步,痴痴地看着这一对始终相互厮守在一起的公婆,忽然之间,胸口似让铁锤重击几记,几乎无法喘息过来。
他实在太对不起余冰影了,就连分别的那一瞬间,他都没有抬头看她的勇气,二十来年的厮守,不过是个梦境而已。
立在他身后的岳冲冷冷道:“做了就莫后悔,要么你就别伤害别人。”叶枫斜眼看着岳冲,却见他神情漠然,好像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不觉心中一怔:“莫非他已经想开了?这个家伙到底想干甚么?”
这个家伙到底想干甚么?是叶枫这些天最大的疑惑。
他时时刻刻提防着岳冲,他从不相信岳冲,会让他轻轻松松走到杭州,说不定岳冲心中已经准备了一千条,一万条阴谋诡计,随时会让他非正常死亡。
比如让他莫名其妙从高楼堕下,吃饭的时候被骨头噎死,而他的死亡鉴定有可能被写成:“精神恍惚,压力极大,近来一直有轻生念头。”
叶枫明白这一点,他当然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他一直小心谨慎,近乎以变态的方式来应对,一日三餐,他点的是不会产生任何残渣,以汤水为主的食物,每次看到岳冲大鱼大肉,嘴巴并发出摄人魂魄的吧唧吧唧的声音,叶枫心中宛若似被无数只小猫抓挠,恨不得冲过去掀翻他的桌子。
出恭之前,总要寻根长长的棍子,在臭哄哄的粪炕来回搅拌数十次,万一岳冲就潜伏在粪坑之中,趁他浑身汗毛孔张开,一泻如注之际,蓦地冲起,一剑刺入他的**,一个人想要杀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上床之前,总要花上一两个时辰,检查房间有没有暗道,墙壁牢不牢固,梁上的椽子是否腐烂,就连无辜的虫子,也被他消灭得干干净净,万一这些虫子被别有用心的岳冲,喂上某种致命的毒药,然后来咬他一口,岂非呜呼哀哉了?
防范手段之繁杂,连他自己都瞠目结舌,惊叹不已,甚至有几分瞧不起自己:“我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
但不管他怎样折腾,岳冲却无任何动作,只是一双深邃的眼中,始终带着任何人都不能了解也无法解释的表情,更让他忐忑不安,毛骨悚然:“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岳冲有什么计划,毫无疑问的是,一旦岳冲出手,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天,到了湖州,正好是大年三十。
湖州市地处浙江北部,东邻嘉兴,南接杭州,西依天目山,北濒太湖,与无锡、苏州隔湖相望,处在太湖南岸,东苕溪与西苕溪汇合处。自古以来素有丝绸之府,鱼米之乡,文化之邦的美誉。
进得城内,只见屋宇层层叠叠,街道清洁干净,繁华似锦,岳冲忽然抬起头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冷冰水的脸上却有了奇异的色彩,就好像孤寂的少年,见到了分别已久的恋人,就连叶枫也不禁说不出的欢畅。
岳冲脸上的色彩,慢慢的化成甜美温柔的笑容,此刻他的情怀,想必正如微醺薄醉一般,轻轻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这首词,悲凉凄苦,真挚深沉,但经岳冲的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却有些柔风拂面,低吟浅唱的感觉,况且岳冲已经变了,成了个不容易流露感情的人,硬生生将字字都浸着血泪,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的悼亡词念得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叶枫本来肚里墨水不多,自然无法体会此词的绝望无奈,听得岳冲腔调温软秀气,不由得心魂俱醉,心道:“还算有些识相,猜到了我的心思,知道念些吉利的东西,哄老子开心,万一惹毛了我,管他娘的是不是过年,他敬我一尺,我便还他一丈,明天我就送他一副春联,上联是内外平安好运来,下联是合家欢乐财源进,横批:吉星高照。我是从不欠别人人情的。”
岳冲痴痴地望着,静静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地回过头来,凝视着叶枫,微笑着一字一字说道:“我要做几件事,你来不来?”叶枫想都没想,就跟他去了。
第一件事是剃头。叶枫心想:“辞旧迎新,从头做起,这样不错。”
剃头匠的手艺和贴在门上的对联一样的霸气:“操天下头等大事,做人间顶上功夫”,不一会儿,便将蓬头垢脸,满脸虬髯的岳冲变成了容光焕发,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叶枫看得双眼发直,心中泛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酸意:“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又想去祸害良家妇女么?”忍不住嘿嘿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