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长寿原因
主屋里的格局布置都还是老样子,正对门口里置放了一张供桌,上面有张黑白遗像,前面是两个油盏和一个香鼎。
牛芳嬅径直走过去,带着些笑打扫收拾一下,又从供桌里找到燃油和香,点了灯,燃了香,她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稳稳当当把香插进香鼎中。照片里的人是个扎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女子,五官大方端庄,笑容和煦。牛芳嬅有些低笑感叹:“姑姑,我来看你了,这次我遇上了麻烦,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她说着席地而坐,从木盒子里取出骨筷,闭眼后随手一抛,骨筷稳稳当当落到地面摆出矩形,“以我之名寻仙问灵,诸天神佛莫敢不从!”片刻后骨筷开始缓慢甚至是有些挣扎摆动起,供桌上油盏的火苗摇晃两下,香鼎中升腾的焚香烟雾忽然从半空中落下,自上而下落入牛芳嬅周身,凝而不散像件纱雾把她笼罩。
牛芳嬅双眼闭合,这次她施以六筷问仙,请的是仙,她来到这里是要寻求马舒男的保佑。迷蒙的虚无里,牛芳嬅不断呼唤,终于她听见一声响动,她赶忙问:“石神为何要坠魔?”无人应答,良久才有虚无缥缈声音传来:“怨恨。”得到回答后牛芳嬅还想再问,忽然出现一双熟悉的手拽住她就遁走,等她惊惧中睁眼才看到供桌上的油盏火苗已经微乎其微,香鼎里焚香即将燃烬。牛芳嬅长呼口气收起骨筷,对着马舒男拜了三拜:“多谢姑姑庇佑。”
碧落甸村的案件已经过去快一周时间,除了亡者家属外就非自然调查组的三人还在跟进案件真相。
牛芳嬅在次日大早就抵达办公室,她进门时看到大黑还窝在门后,有些失笑拍拍它,惹得它瞪起眼睛喔叫一声。闻堪从办公桌上抬头笑着打招呼:“姐,早安。”
牛芳嬅回句早安,转头没看见谭雨问:“怎么没看见谭雨?”闻堪道:“老大去汇报工作了,估计是死者家属在追问。”他话音刚落谭雨就走进来,牛芳嬅问:“上头急着要答案吗?”
谭雨笑笑:“没有,就是正常的例行汇报。”他说完招呼他们两人过去,直接道:“闻堪,碧落甸村的信息整理得怎么样了?”
闻堪调出做好的资料介绍:“我能调取到的资料显示碧落甸村在上世纪六三年就已经存在,到今年共五十五年,近年来村子里常住人口一直保持在两百人左右,后来云昆市发展扩建,碧落甸村逐渐偏离主城区,现在地理位置规划为城郊区,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村子。”
牛芳嬅问:“那关于少彝族有没有什么信息?”闻堪道:“这个没办法查明白,我只能调取到碧落甸村的人基本都是少彝族,至于他们从哪里来只能去拜访一下村里人。”
谭雨:“五十多年时间,足够更迭一代人了。”闻堪敲打键盘道:“其实也不是没可能,我查到现在村子里还在世寿命最长的有个老人,今年九十八岁,叫何秀花。”牛芳嬅挺意外,起身道:“走吧,去走一躺。”
三人再次来到碧落甸村,一路打听人问到何秀花家,是栋两层的小洋楼,闻堪上前刚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黄国强迎面走出,四人对视一眼,闻堪好奇:“叔,你咋在这?”
黄国强呲牙笑着:“你们怎么来我太奶奶家了?”谭雨眼神微深回他:“我们有些事来向何奶奶打听,方不方便?”黄国强让开门道:“方便,快进来吧。”
小楼里陈设简单,一层一眼就能看完,在客厅沙发上半缩着个白发苍苍,神态苍老的老妇,她左手抓着木拐杖,像是枯皮般的脸上带着一抹和蔼看过来,浑浊的双眼像两颗豆子一样,虽小却明。牛芳嬅皱着眉看下何秀花,转头对谭雨投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闻堪倒是无知无觉上前俯身喊:“何奶奶,我们有些事想向你打听。”
黄国强熟悉的给几人倒水,又操着方言贴在老人耳边喊:“老祖,这几个人是警察,来问你点事。”何秀花干枯的右手拍着身边的沙发,声音浑厚道:“快过来坐,快坐。”
牛芳嬅含笑走过去坐下,礼貌的聊上几句,转头看向黄国强问:“何奶奶就一个人住吗?”黄国强叹口气:“子女都死没了,现在就剩太奶奶一个人,我平时过来照看着,不过老人身体还算好,能吃能喝。”牛芳嬅顺着话杆子夸句,转而凑近何秀花耳边问:“奶奶,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下碧落甸村是什么时候建设的。”
黄国强在一旁用彝话翻译一遍,何秀花抬手握上拐杖,佝偻着身子道:“早喽,打战的时候东一个西一个凑起来落户的,我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岁。”闻堪边记录边算着时间忍不住瞪大眼睛惊诧,“三十年代,都快一个甲子了。”牛芳嬅又问:“奶奶,你们村打鬼祭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何秀花小眼睛微闪下道:“建国以后,后来动荡时停了十来年又开始了。”
“你还记得是谁发起的吗?”
何秀花笑哼哼一声,半晌后道:“好像是听个来讨饭的花子说的,说这样做啊能有好日子,大伙东拉西扯的就做了。”谭雨默默听着,在一旁问黄国强:“后山的石像是什么时候有的?”黄国强愣下后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没脸的石人啊,那是老祖摩,年年上坟都要拜的,本来老祖摩只是坟地上一块石头,后来不是城乡规划嘛,村上修土地庙的时候干脆买个石人当老祖摩,我记得是我十四岁那年买来的。”
“这种祭拜老祖摩石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国强一脸不解,理所当然反问:“不是一直都有这种习俗吗?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都是这么做的。”
牛芳嬅和谭雨对视一眼,又问:“这附近的村子还有没有哪个村有这种打鬼祭祀活动?”黄国强摇头:“没听过其他村有。”谭雨得了想要的答案,起身说了告辞。
等三人走后,黄国强有些迟疑看着何秀花,就见老人手脚麻利举起拐杖兜头兜脸打去:“我叫你一天天粗心大意,你看看现在都查到老祖摩上了。”黄国强抱头躲着,哭丧着脸:“奶,我哪知道那个女的眼睛那么尖,一下就看见那把刀了。”
何秀花咚一声拐杖杵地,带着寒光看向门外。
离开何秀花家的三人此刻走在村里小路上,谭雨率先开口道:“看样子那个流浪汉和祖摩石都有问题,还有何秀花,我想她是唯一的还在世的知情人。”闻堪一脸疑惑道:“头,这中元节上坟时祭拜祖摩石也能说是个习俗,不过因为石像原因确实是个谜,可是想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习俗的怕是水中捞月啊,何况没有哪条规定不允许习俗存在,所以我想估计连何秀花都不知道。”
牛芳嬅附和道:“是这么个道理,刚才我在何秀花家里感受到轻微的石神气息,应该说在这个村子里都弥漫着石神意志,只是何秀花家里明显一点。”
“那我们现在还去走访其他人吗?”闻堪询问。谭雨摆手:“不用了,能给我们答案的估计只有一个何秀花,这些神鬼事还是别去影响其他人。”牛芳嬅扭头对他道:“还有黄国强,他肯定知道点什么,不过我猜他不敢说,我想连我发现砍鬼刀都是一个意外。”
“我们去后山一趟,看看那个石像。”
闻堪带着两人,轻车熟路穿过碧落甸村进到后山,没多久就在坟地中看见那孤零零伫立在地上的石人像。
“昨天就是大黑一路带我来到这里的,它还对着这石像啄了好几下。”闻堪绘声绘色描述着。牛芳嬅上去打量一番肯定道:“和我们在石神那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谭雨忽然笑下:“越来越有趣了,我们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牛芳嬅和闻堪都认可点头,石神,那个隐秘在传说中的神明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在谋划什么。
午后三人回了市里,一起找了家餐馆吃饭,闻堪胡吃海造,腮帮子鼓鼓的:“芳嬅姐快吃,头可是抠搜的很,我跟他一年也没请我吃几顿饭。”谭雨斜眼:“没出息。”牛芳嬅喝口茶,笑着给他夹菜:“小心噎到。”谭雨无语,转问道:“芳嬅,今晚要议和,有没有什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