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子寿大婚
宁兴平收到喜讯,便向柳博云告辞,说要回中阳峰前去帮忙,柳博云见他每日苦修,难得山上有此喜事,也乐得让他轻松几日,便点头应允。
当宁兴平回到中阳峰上时,小院之中早就热闹非常,林宵云门下的一众弟子忙前忙后,不亦乐乎。毕竟林子寿乃是林宵云长子,又是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他为人是极好,在山上口碑极佳。此次大婚,更是乾云山上十多年来难得的喜事,做为主人家的中阳峰上,自然是要好好铺张一番。
宁兴平来到内堂,拜见师父师娘,自从他跟着柳博云修行之后,梁书凝已经许久不曾见他,此时见他回来,自然是拉着他问长问短,关心他在柳博云处修行是否艰难,生活起居是否周全等等。宁兴平耐心回答师娘的每一个问题,又将自己新创刀法之事说与她听,引来梁书凝一阵赞叹。最后还是林宵云吩咐宁兴平去往前院寻找二师兄周仁浩,安排他所负责的事项,宁兴平这才脱身。
出得内堂,宁兴平站在台阶上看着忙碌的众人,又想到师娘对他的体贴入微,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意。自他十岁上山之后,中阳峰便成了他的家,师娘对他无微不至,师兄对他关爱有加,师父虽然对他严厉,但实际待他如己出。自己在山上这些年月,便如同在极北的小山村中一般温暖和煦。
宁兴平寻得周仁浩,被安排三日后的十月十五,随众前往少阳峰迎娶苏霖,这两日便与众师兄一同在中阳峰上打扫布置婚礼所需。
在众人忙碌之下,转眼便到十月十四,这日清晨,林宵云与梁书凝一早便沐浴更衣,来到庭院中,一众弟子早已将三牲酒礼备齐。一行人在林宵云的带领之下,抬着祭礼,向着黛罗顶而去。
来到黛罗顶上,邱璟云早已将先贤殿打开,众祖师牌位之前放置着两张红色长几。中阳峰弟子将三牲酒礼摆上,在林宵云的带领下祭拜祖师,告知中阳峰上大喜之事,这便是婚礼之前的祭天拜祖仪式。虽然修行之人不拘俗礼,但此时山上安宁,众人也乐得借此喜事来热闹一番。
中阳峰众人祭拜完毕,出了先贤殿,便见少阳峰弟子在甘泽云的带领下,早已等候在外。林宵云与甘泽云寒暄几句之后便率领众人回峰,甘泽云则带弟子也入先贤殿行祭天拜祖之事。
回到中阳峰,一众弟子又开始忙碌起来,此时林子寿原本居住的东厢房早已腾出,并且已经打扫干净。里面林宝儿与李瑜、谢家姐妹正在布置。
只见房间中床榻荐席桌椅俱全,此时林宝儿等人正在铺设毡褥锦被,悬挂帐幔,整理衾绹。这些物事都是前日少阳峰派人送来此处。
林宝儿和李瑜将一床锦缎面的大红被子铺于床上,上绣着龙凤呈祥,红彤彤的煞是好看。谢家姐妹则将床榻前挂上粉红帐幔,又将新人衾绹叠放整齐,归入一旁的衣橱之中。
待得一切整治完毕,林宝儿又拿过一盘准备好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撒在床铺之上,寓意早生贵子。
这时李瑜去唤得林子寿入房,对着床榻叩拜,祈求床母保估婚后安稳顺利。
叩拜完毕,林宝儿挽着林子寿的胳膊,娇声说道:“大哥看我们布置的可会合嫂子心意?”
林子寿虽然修为不凡,为人也极为沉稳,但这成亲之事极为繁琐,便是他这几日下来,也是被各种礼仪搞得晕头转向,极为疲惫。见林宝儿如此兴奋,只得强颜欢笑说道:“极好极好!”
林宝儿又嘟着嘴问道:“会不会嫂子一进门,你就不再疼我了呀?”
林子寿听了哑然失笑,给了她一记爆栗,说道:“谁不知道你是中阳峰上的众人宠,便是你嫂子来了,也只会多一个人疼你罢了,能有什么区别。”
林宝儿摸着脑门,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惹得一旁李瑜和谢家姐妹一阵大笑。
林子寿走出房门,便见到林子孝和宁兴平正在往窗户上贴大红喜字。见到他出来,林子孝便上前打趣道:“大哥这几日着实有些难熬啊,看看,想新娘子想得人都憔悴了。”
林子寿一脸苦笑,说道:“等你到了这一天就会知道了。不过话说自从南疆回来,明嫱好像对你好了不少哦,要好好把握机会,这般好女子,山上可有不少师兄们盯着呢。”说罢哈哈大笑而去。
林子孝听到谢明嫱的名字,立刻蔫了,拿眼朝着门口只是张望。里面谢明嫱感觉有目光注视她,回头瞪了林子孝一眼,吓得他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宁兴平见状忍俊不禁,问道:“谢师妹又不是老虎,怎让你这般害怕?”
林子孝低声说道:“不是猛虎胜似猛虎啊,原本以为南疆一行之后她对我不似从前那般冷漠,我心中还暗自窃喜了许久。谁知道现在不是冷漠而是粗暴,以前我行事她若不喜,最多只是冷眼看我,如今轻则甩脸生气,重则便是呵斥打骂。唉,女人心,海底针,好生怀念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谢师妹啊。”
这时就听房中谢明嫱的声音传来,“有那闲情在一旁嚼人舌根,何不去做点事情,省得在此招人烦。”
林子孝看了宁兴平一眼,露出个就是如此的表情,然后连忙一脸堆笑地朝着屋内说道:“正是如此,前院大门喜字未贴,我这就前去。”说罢,逃也似得向前院跑去。只留下宁兴平愣在当场,听屋中传来四女吃吃的笑声。
众人忙至入夜,总算将一切布置停当,只待明日新娘过门。
翌日一早,宁兴平等数名弟子便早早准备,而此时梁书凝正在为林子寿亲手梳头,一边梳一边说:“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三梳梳到尾,同心永结儿孙贵。”一边梳一边兀自落下泪来。
林子寿回身握住母亲双手,望着她鬓边近年来新生的零星白发,知她半生操劳,便是为了子女和弟子们,尤其是之前东海一役,弟弟妹妹和宁兴平险死还生,害她惊得大病一场。而自己这些年或是在外奔波,或是勤于修炼,反倒是在母亲身旁也未能尽足孝道。
想到此节,林子寿也不禁眼含热泪,倒身向着母亲拜了三拜。梁书凝将他扶起,安顿道:“霖儿过门之后,便有人代我管教于你,你要好生待她,不可任性,要牢记家中妻子,遇事三思而行,莫要行险。”
林子寿点头应允。
这时林宵云在一旁催促道:“莫再做小儿女之态,误了良辰。”
出得院外,一众弟子早已准备停当,当林子寿身着一身大红喜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老六王邵远笑着说道:“大师兄今日成亲,想来昨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眠,瞧,此刻熬得眼睛都红了。”一番话引来众人齐声哄笑,还是林宵云咳嗽一声,才解了林子寿尴尬。
林宵云安顿众人去到少阳峰上,要以礼相待,尤其今日只怕太阴峰上的女弟子们也要前去送亲,莫要因为顽闹,冲撞了女眷。众人应允之后,一行人便转出院门。门口处早已经备好骏马,又不知众弟子从哪里弄来了一顶花轿,还从山下城中请来了班吹鼓手。吉时一到,一行人便吹吹打打,向着少阳峰而来。
而此时的少阳峰上也是热闹非凡,因为苏霖自幼父母双亡,由甘泽云带上山来抚养长大,而甘泽云门下只得她一个女弟子,因此倍受疼爱。此次出嫁,还是在乾云山上,而且嫁的是林子寿,甘泽云自然十分满意。但想到十多年对苏霖的养育教导,还是不由得落下几滴老泪来。
少阳峰上都是男弟子,出嫁之事,有许多不得方便,于是甘泽云亲自前往太阴峰,求得陆秋云带一众女弟子前来充当娘家人,安排布置一应事项。
今日清晨,苏霖梳头完毕,便有张紫宁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来,让其吃下,寓意此次出嫁,便是觅得佳婿,此生都可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一切准备好之后,便远远听到鼓乐喧天,不多时便来到少阳峰上,花轿停在苏霖独自居住的小院门口。只见院门外早已张灯结彩,大门上贴着通红的喜字,一派喜气洋洋。
这时林子孝等人便上前叩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一众女子嘻笑之声,齐声索要礼物,方可开门。
修行者的叩门礼自然不似俗世一般用那黄白之物,林子孝和宁兴平各自从怀中摸出数个玉瓶,隔着墙抛了过去。林子孝大声说道:“玉瓶内都是些上好的修行圣药,还望姐姐们高抬贵手,放我等进去迎接嫂子出来。”
里面自是不允,直言人多药少不够分,一番打闹嬉戏之后,宁兴平和林子孝只得又将怀中剩余玉瓶尽数抛了进去,这才有人将门开了,众弟子一拥而入。
只见小院内自门口到大厅处铺着红毯,此时苏霖头盖红绸,在甘泽云与陆秋云的扶持之下走了出来,后面的张紫宁则是手执一把红绸伞,罩在苏霖头顶。
见到新娘出来,一旁的女弟子们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五谷撒向天空,代表着出嫁之后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林子寿大步上前,从二位师叔手中接过新娘纤手,又跪谢了甘泽云对苏霖的养育教导之恩,一番礼仪之后,二人便携手向着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花轿早已等待多时,四名外门粗壮弟子充当轿夫,苏霖来到轿前,早有人掀起轿帘。待她坐定,林子孝便高呼一声:“起轿!”
四个外门弟子吆喝一声,便将花轿抬起,颤悠悠地向着中阳峰而去。
一路上,那四名弟子修为在身,自然是将座花轿颤得如同惊涛骇浪中一般,引得跟随的众人齐声叫好。若是寻常女子,这般摇动只怕早就头晕眼花,惊呼出声了,但苏霖乃是辟府境的高手,自然是面不改色,任由他们如何摇晃,自己却是稳如磐石。
就这样,在迎亲和送亲队伍的一路嬉闹之中,众人返回了中阳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