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友
谭兵:“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八、九年了,人懒,不喜欢换地方。至于洗衣机什么的,我用不上,夏季衣物通常手洗,那些稍厚一些的衣物我也懒得洗,楼下就有干洗店。”
任烟生从李洋的手里接过档案袋,将唐毅的照片放在谭兵的面前,“见过吗?”
谭兵只看了一眼便回应道:“唐毅,几个月前见过,三月的中旬一起吃过一次饭。有一段时间他和桐桐走得很近,我曾旁敲侧击的和桐桐说过这件事,她对我说,唐毅之所以隔三差五的来医院找她,是因为有点事想找她办。为了不让我多心,桐桐特意约他出来和我们吃了顿饭,席间我一直在观察唐毅,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他和桐桐没有除了好友以外的关系,而且唐毅给我的感觉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大概在四月初吧,他们两人的联络就减少了。”
任烟生想问什么,谭兵非常清楚,回答得滴水不漏。被询问人很主动地将侦查员想问的问题统一回答了,且不赘述,要么是因为坦率,要么,已经提早想到了应对警方的策略,故意表露出坦诚之意。任烟生:“于沐桐帮唐毅办的是什么事?”
谭兵:“桐桐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从来不会继续问下去。”
任烟生:“唐毅和于沐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谭兵:“唐毅的其中一个朋友也是她的朋友,他们就这样认识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桐桐乐观开朗,朋友不少,异性好友也有几个,但仅仅是朋友关系。”
任烟生:“4月22日这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谭兵:“和今天一样,下午2点起床,3点开始工作,凌晨5点睡觉。我们小区的监控多的是,只南门、西门、北门就各有两个探头,任队长,你可以随便查,我没有一句谎话。”
任烟生审度着他,“该做的程序我们一样都不会落。谭先生,你和于沐桐的感情怎么样?”
谭兵明显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一只脚的脚尖已经朝向卧室的方向。“你们在这个时间来找我,应该已经见过桐桐的父母了,于春和柯笑给了你们答案,只是你们并不认为他们说了实话。”
任烟生没有给出回应,听他说下去。
谭兵拿起咖啡杯,猛喝了几大口,“于春和柯笑希望女儿嫁给有权有势的人,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个写故事的,虽然可以赚到钱,但无法给予桐桐最好的物质生活,爱情在现实的面前不堪一击,桐桐的父母禁止她与我见面。我是她的男朋友,偏偏像个第三者似的与她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连合照都不敢拍一张,我也是人,也有怨言,但我不能多说什么,只要桐桐开心就好。其实,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于春和柯笑没少给桐桐介绍男朋友,他们一直对外坚称女儿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在他们的催促下,桐桐也去和那些男人见面了,我拦不住。父母希望女儿嫁得好,我理解,但我不能理解这种靠女儿结婚来发家致富的想法。”
任烟生:“发家致富?”
谭兵面露不屑,“一人飞黄腾达,全家鸡犬升天。于春和柯笑想榨干这个女儿,尤其在桐桐被自媒体评为‘海潭市最美医生’后,这种念头更强烈了。准确说来,早在几年前就有苗头了。桐桐读的是医科大学,原本学的是五年制的临床医学专业,学得好好的,结果在大二的下学期于春和柯笑逼着她转专业,要求她去读口腔医学,只因为听别人说这个专业以后赚钱多。我说得难听点,如果几年前桐桐没有转专业的话,如今也不会被人杀害,于春和柯笑给了她生命,也坑死了她。”
毛浅禾将这条重要的线索记在了本子上。
临床医学包括内科学、儿科学、皮肤病与性病学、麻醉学、妇产科学等18个二级学科,于沐桐曾读过一年多的临床医学,所以,在口腔科坐诊的期间在电话里说起“内分泌”和“月经”这两个妇科学的专有名词并不奇怪。
谭兵:“人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有时是命里注定,更多时候是前因的累积导致的。”
任烟生微笑,“谭先生话里有话啊,不妨直言,于沐桐在4月22日之前是否与人发生过较大的矛盾?”
谭兵:“较大的矛盾到还不至于,只是桐桐的三观变了,人一旦贪婪,就容易遭厄运。”
他点燃一支烟,慢慢说道:“桐桐被评为‘海潭市最美医生’后,因为一夜爆红,一下子膨胀了,虚荣心变得极强,两家微商找她做代言,代言费挺高的,原本节俭的她开始崇尚高消费的生活,直到去年11月,她的热度降了下来。从火到冰,从奢到简,一时间很难适应,桐桐为了维持之前的光鲜生活开始做兼职,在‘寻医问药’平台上做兼职医生,为患者解答口腔科和妇科方面的问题,妇科方面她也挺精通的,转了专业后依然没有放弃这门学科。她的朋友还帮她在一间民营的小医院里找了点活儿干,桐桐只要不在省医院坐诊,就去那间民营医院。”
任烟生:“那间民营医院叫什么名?位置在哪里?”
谭兵:“我没去过,她从来不让我去,只知道规模挺大的,患者不少,院长很看重她。”
任烟生:“于沐桐始终都没有为了你而违拗父母的要求,你恨她吗?”
谭兵摇摇头,“刚开始很恨,恨她只知道妥协,从来不敢坚定自己的立场。但是后来我理解了,婚姻很现实,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两本结婚证、一场婚礼,两个家庭从此被紧紧牵在一起。年少的时候我相信我和所爱之人可以拥抱在一起与父母抗衡,到了二十七、八岁我才明白,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是很难走到最后的。”
任烟生:“既然你已经知道和于沐桐不会有结局,为什么还坚持在一起?”
谭兵只淡淡一笑,“我选择坚持,并不是为了某一天与桐桐修成正果,如果我能有机会看着她幸福,那也很好,也会快乐。我的想法不会有太多的人理解。爱情有时候就像一粒种子,慢慢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又一点点开花结果,你之所以舍不得连根拔去,并不是舍不得这些花和果,而是放不下这精心培育的过程。”言毕,他将咖啡杯放下,“任队长,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按理说,于春和柯笑不可能告诉你们我的存在。”
任烟生将那张二寸照片放在他的面前,“于沐桐一直很小心的保存着你的照片。”
谭兵将照片放在手心上,看到照片背面的那行小字时,他停顿了半晌。“呵,这个傻丫头,怎么不挑一张好看的照片留着……”泪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放在茶几上的小说梗概上。他盯着照片看,一遍接着一遍的看那上面的小字,直到泪眼迷蒙,他将照片紧紧攥住,伏在臂弯里啜泣,很快,啜泣声变成了无助的哭声,哭着、哭着,他想到了那些个与于沐桐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笑容和温暖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一幕一幕、一帧一帧,有序的播放下去,而故事的女主角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