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枫

此时，苑内最清雅的小院外，一扮相浮夸的男子正在急匆匆地叩门。只听他大声叫喊着小至，声音好似捏着似的，十分尖锐。

“来了来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应了门。

小至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只敞开了半个人身，露出他满额是汗的脸，“入了深秋，晚公公可安好？”

来人正是停枫苑的大东家朱晚山，因其平日里喜欢擦脂抹粉，行为举止分外阴柔，所以大家都称他一声晚公公。

“好什么好！”晚公公尖声骂道，小至赶紧拿手护住耳朵。“小崽子胆儿肥了是吧？敢拦你东家了，快叫你家公子去接客！”

见他要推门，小至又急忙将门撑住，“晚公公，公子身体不大舒服，今晚没法接客！”

小至这孩子什么都没有，就是特别有力气。晚公公那娇弱的样子，哪里推得过他。

见推了半天门却推不开，晚公公不免更生气了，双手一插腰又开始骂：“你小子干什么呢！居然敢和你东家作对，不想干啦！”

“晚公公，我家公子今日真是不方便！您就别为难我了！”

“为难你？嘿哟，我供你们吃住，反倒得罪人了？！你们有没有点儿良心啊，一个院儿的，看看人家晚征征。人家和你家公子一般人气，但人家还是天天辛勤接客。再看看你家公子呢！说是为了对付客人好清雅之风，不能做那档子事，我允了。说是为了避免客人厌倦，每日至多只待客一个时辰，我亦允了。如今你家公子三天两头给我说不舒服，接不了客，这算怎么回事？！”

小至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依旧不敢放手，“晚公公，我的好公公欸！这马上要到阴月朔日了，您难道忘了我家公子的……”

晚公公眸中神色沉了沉，闻言好似被点醒了般，饶是还有气，也没处再使了。“行行行，你们一天天真的是要气死我才心甘！到日子记得叫你家公子来找我啊！还有好多事呢，没空在这儿和你唠嗑了！”言罢，他便晃悠着身子走了。

“晚公公当心啊！”

终于打发走了朱晚山，小至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才放下来，缓缓吐出口气。他将院门大打开，露出另一道身影。

小至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到对方手中，小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你帮忙，但还请你勿将所见传出去。”

“拿钱办事，放心吧！”

小院内一半漆黑，另一半则只有一间房亮着灯，也难在外边见到半个人影。

小至走回亮灯的屋子里，只见男子坐在案边看书。

他面容白净偏瘦，削薄的唇轻抿着，乌丝随意束起，一身简易青衫，更突显出几分清雅。烛火微微泛黄，映衬得他的面容分外柔和，但他背挺得笔直，更如同不败青山，与旁人生出几分疏离。

“事办妥当了？”他听到响动，轻声问道，声如清风，目光却并未离开案上的书。

“刚从后门送走了大夫，我就看到晚公公朝咱们这儿来了。还好我跑得快，先回来把门给守着，等把他给应付好了，再让那婶子走的。”小至一边将门窗关好，一边往床榻上望了望，隔着纱帐也看不真切。

“公子，那姑娘如何了？”

“大夫也说了无甚大碍，只是稍有亏空，大概多休息下就可醒来了。”男子说着，提笔在当前一页添上注释。

“好嘞，那我再去收拾个房间出来，今晚公子您先到那儿凑合凑合！”

“不必，今晚我便在这里守着，一来有个照应，二来免得那位生疑。”男子墨眉微微蹙了蹙，继而舒展开来，“你也快去歇息吧，这几日恐怕不得清闲了。”

“征征公子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他又喜欢找我们的茬儿，近来可是要为这事情费点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