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静静的黎明
盧笙往前奔走,直到能完全看清,山下动工不久,废墟杂院等被清理之后,显露出整个清岩寺建筑的原貌概况,对照手中图纸,才发现:
皮纸上的地形,正是清岩寺的建筑地貌变形图,结合传说中的清岩寺旧建筑群,更是能一一对应。此图为俯瞰图,并且充分利用了等高线。
图中,孤立如同山峰的(原以为是海岛),正是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殿堂、庙屋(有些只余地基);弯曲如同一条条航线的,从中间纹路走向对照,正是分布期间的围廊、大小路径、以及从山涧引流而成的寺内沟渠。
在图纸的中后边腰上,从一圈线作为一等高线进行比较判断,应该就是超过其他建筑的、这些天来争论不休的清岩寺主塔。
而传言中的主塔,多说是建造在后山背上,或者建造在从栝苍山余脉尽头延伸至、岩塔山尽头的黑山岩上;依山而立,高耸入云,与不远处的凌霞飞瀑,相辅相成。
如此巧合,定有其他缘故。先告诉宏音法师,还是叶晓艺,盧笙一下子犹豫不决。
解出上述谜题,盧笙兴奋得很,拿出下午约会时,霓雪儿偷藏怀中的一个白馍,滋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还留有一股霓雪儿身上特有的非常好闻的药草香味。
接着又着魔一般,来到小石屋,孜孜不倦地做起另外一项试验,一边做一边想:虽然现实状况,看似越来越不对劲,但雪儿的心却越来越向着自己了;以前她可看不起他,做这些“无用功”,现在她也看到了,有它神奇的地方,有时也想参与其中,还主动提供了一些药物、器具之类的。
应征入伍的年轻人,在团练使胡大人等人的悉心带领下,操练一个月后,准备开赴前线。除一小部分人整编为本州的乡兵、缉私队外,大部分人编入正规部队,随时开赴前线,与金人、辽兵作战。
跟现代社会相比,古时信息很不通畅,这一去也可以说是“生离死别”。
可虽说,北国烽火连天、生灵涂炭,但在这江南之南的浙南山区,仍是相安无事、事业繁荣,如同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从高处俯看,这里的每个黎明和日出,仿佛还是那么的静悄悄,那么的风景秀丽。每个路过的、闻讯而来的三界和三界之外的什物,都想落脚此处,并想与之关联之。
在开赴前线的前一晚上,在昏黄而温馨的油灯下,夜色中充彻着满腔的心事与难言的离愁情绪,盧秀、盧清的父母耷拉着脑袋,好久没说话。
盧秀、盧清是堂兄弟,老实巴交的盧秀父亲,呷了口苦酒,首先打破了沉默:“盧清他爸,我们是亲兄弟。盧清还有个弟弟和妹妹,我家可是个独苗。跟他说了很多次,皇上开恩,独子人家,可以不用参军;他想过个当兵瘾,我可以求求里正、盧韫家人,像叶釜家的儿子一样,当个乡兵,在本县可以随时见面,能有个照应。”
叹了口气说:“可我这犟儿子盧秀,死活不听,说什么人生在世……不能像你我一样窝囊一辈子。”
盧清父亲抽了口闷烟,接口说:“是呀,现今虽然天下不太平,尤其北方难民成群结队的流落到南方,加重各地生计。我们村庄族人,虽然说起来人多地不广,但在祖训宗谱、孝道礼制的规范下,在善意族长的带领、调配下,村中各家基本上也都能维持温饱,安居乐业。”
“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本村盧氏先人,从只是一个被污蔑为螟蛉之人的流浪小哥,能在此处成家立本,开枝散叶,现如今,已发展成为本县最大的单一姓氏聚居地。”
盧清母亲停下手中针线活,说:“大伯,等下我去劝劝盧秀,秀儿这孩子从小长得讨人喜欢,就是有些沉默。大妈身体不好,但我们是亲兄嫂,有我家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大伯家。”
接着说:“我跟总族长夫人,有眼缘、聊得着话,盧秀这孩子又聪明,在本乡呆下去,肯定也能过个安康。唉!打仗、打仗。想起总族长唯一的儿子,死于非命,我就心疼,族长这儿子知书达理,对待我们这些老实人,如兄妹一般。”
停了一下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族长夫妇,对此事可是一直耿耿于怀,听佣人说,每个晚上,背地里,总族长夫妇都是以泪洗面,对着儿子的灵堂画像,悼念祭奠,伤心欲绝。听人说,近日里,二支系族长的长工‘豺狗王’告密,说……”
盧清父亲,连忙大声咳嗽,使眼色,止住老婆的话头。油灯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转而又想起各自当前的心事、生计。老实本份、不说闲话、安生立命,正是他们的处世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