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天启
甚至,自己如果也跟去了辽东,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
自己来明朝这一遭,若是为国战死,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可若是死前父仇尚未报,又死得如何甘心!
除掉肖刚一事,要开始着手了。想到这里,吕涣真转身朝着营门走去。
吕涣真本想去大圃寨中寻马祥麟的。不过好巧不巧,马祥麟正好带着人勘验田地后回来,二人在寨门口碰了面。
“真儿姐!”马祥麟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从吕涣真让他别老往红字营跑之后,二人也有好些日子不见面了,“你要来找我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还穿着脏衣服哩。”
“脏就脏了呗,说明你做事认真嘛。”吕涣真吐了下舌头,“我来找你帮忙。”
马祥麟笑了笑,道:“只要不是挨军棍的忙,我都帮!”
“就是......”吕涣真压低了些声音,“想麻烦你再查一下新安置的流民们,有没有人知道一个左颊上有伤疤的土匪头子。”
一听到“土匪”二字,马祥麟的神情有些惊慌:“真儿姐,你不会又要出境剿匪吧?那可就不止十军棍这么简单了。”
“那是我的杀父仇人,是那日袭击蓬东堡的酉阳兵头子!”吕涣真神情严肃地说道。
马祥麟仔细回忆了半晌,突然抬头道:“是了,我也依稀记得,那日蓬东堡北墙底下,有个刀疤脸在指挥盾阵来着。”
“对,就是那家伙,他叫肖刚,是原来酉阳冉跃龙手下的一个小把总。”吕涣真说道,“他手下的兵可是酉阳兵,连寻常官军都对付不了他们,这一年多以来他逍遥法外,祸害的百姓估计数以千计了。”
“你若问出了些肖刚的行踪,我就作书告知秦将军,请求她从重庆吴巡抚那里讨个谕令,咱们堂堂正正地出境剿匪,为民除害!”
马祥麟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我当鼎力相助。我先派人询问今年年内新安置下来的流民。等过几天新的一批流民来到了大圃寨,我再派人询问一下他们。”
“如此,我父仇得报了。”吕涣真对着马祥麟,认认真真地施了一礼。
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吕涣真才转身离开。
看着吕涣真离开的背影,马祥麟叹了口气,心道:“但愿这次,别杀得人头滚滚了,一个姑娘家,手上沾那么些人命,算怎么回事。”
随后,马祥麟又是一愣。
“论练兵,真儿姐的才能应该在我之上,我是什么时候,把她当做了一个姑娘家?”
真奇怪!真奇怪!马祥麟挠了挠头,也转身回了大圃寨。
......
在马祥麟差人调查流民们的同时,红字营鸟铳手的训练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半个多月时间过去,她们的准头还做不到每一发都能上靶,装药的速度却比刚拿到火铳时快了不少,一分钟装填一发已经差不多能做到了。
不过战场瞬息万变,手忙脚乱、敌军冲锋之下,这个射速只怕还要打个折扣。
泰昌元年九月初十,噩耗传到了四川,仅仅继位一个月时间的明光宗朱常洛驾崩!
在熟读史料的吕涣真心中,这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情的意义便截然不同了。大明朝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了两位皇帝。万历皇帝朱翊钧在位四十八年溘然长逝,新君继位,本就时局不稳,结果这位新君,泰昌皇帝朱常洛,却仅仅在位一个月,又暴病身亡。
此时的大明,东有后金图辽,北有鞑靼犯边,庙堂之上党争不断,江湖之下天灾连绵、饿殍遍地。
一直以来被万历四十八年所谓盛世麻痹着的人们,终于隐隐地感觉到,这个传承二百五十多年的王朝,已经摇摇欲坠。
由于朱常洛的迅速病亡,宫中为了这真空的权力,掀起了一场夺权的波澜,最终,明熹宗朱由校有惊无险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并下诏在来年改元天启。
关外,努尔哈赤手下的百战八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明辽东的土地。在萨尔浒之战前,大明君臣原本以为,这只是成化犁庭的翻版罢了,岂料那努尔哈赤竟在萨尔浒一口气打败了大明四路大军,后来又吞并了叶赫部,统一女真各族,现在已经成了气候。
原本关外的战争,除了朝廷加派的赋税外,与大多数内地官员、百姓毫无干系。然而,当历史的车轮滚滚进入大明天启朝之后,这场战争,将逐渐变得与每个人息息相关,最终,再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