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夜
这个故事发生在前年冬天,那时我生命中第一个出现的另一半还在我的世界里。而我也同其他大部分异地恋的情侣那样,在每年假期都计划去找心心念念的另一半。
我每次去找她,出于对她的尊重都是清晨到她的城市,陪她一个白天,傍晚就坐火车离开了。七百多公里的路程让我可以在凌晨之前就回到我的城市,可……那一天,火车晚点了。
我的家在北方城市一个农业大学深处家属区。那天我下火车后到大学校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可能是因为大学后半夜需要节约用电量,此时马路上只有左边一半的路灯还亮着。许是几小时前的分别让我倍感落寞,自己低头走在白雪皑皑的马路右侧,寂静的街道除了雪地里独有的咯吱咯吱脚步声,静的吓人。
此时笔直幽长的马路空无一人。我就那么低头走着,虽然是没有路灯的一边,但在雪地的反射与映照下路面仍是很清晰。刚刚路过校医院,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我此时还因沉浸在分别的落寞中而低头前行着。
突然,路边多出一个“东西”进入了我的视线。那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半米高的草坪石围子上,坐着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人”。我为什么要用“或许”呢,因为“它”浑身灰绿色,“头”是一个正常人两倍大小且深深的低着,被灰绿色的布条缠裹的圆滚滚的。
如果“它”只是正常的那么坐着,甚至躺着。我也只会认为是起初没看到的一个北方常见醉汉,但“它”一动不动的同时,四肢一直都在平伸着。
“它”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半米高的石围子上,手脚平伸悬在空中许久都不见一丝颤动。这个雪地里浑身灰绿大脑袋的“东西”让我觉得此时空气已经冷的快要凝固!我绷直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收回余光的同时紧闭双眼。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表情有多么不堪,只记得我心里一遍遍祈求着是幻觉,快消失!是幻觉,快消失!……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没有像大多数真遇到“幻觉”的人们那么幸运,“它”还在,姿势没变,给我带来的恐惧却更深了。
我只得再次收回余光,更深的低着头,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在双腿,可谓是竭尽全力的迈出了一步,还好腿不软,我开始鼓足勇气一步一停顿的僵硬着前行,一直走到路尽头一个拐角上坡,我拼命的跑起来,不敢再回头。从“它”的视角里看,我的样子或许不堪且可笑吧………
但…事情还没有完。
走过拐角跑了一段距离,这时离我家还有一公里左右,需要经过一个九十年代的老旧小区才能到达我家所居住的小区。但就是这段我从小走到大的路程,让我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
这个小区属于大学的家属区,又是年代稍微久远的建筑,所以这一段路在后半夜关闭了所有的路灯。虽然刚刚从有路灯的马路跑过转角,面对的是这一片漆黑,但这黑暗却因为没有了那个灰绿色的“东西”,此时意外的让我感到更加亲近和安全,可…我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没有路灯,加之北方的冬天又比其他季节要暗一些,此时整个小区也已完全的陷入了沉睡,没有一户存留着灯光。现在这条路显得格外幽深。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单手扶着小区外的围墙,摸索着前进在马路右边的人行道上。当走到小区一半的时候,我的双眼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条路的黑暗,环顾四周依稀可以看到马路左边一排老杨树的黑色剪影。
就在我的目光一点点从左侧环视到马路中央的时候,猛地发现在我前方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出现了一个亮黄色的骑车身影,这个突然出现的亮黄色“东西”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整体的穿着就像货车上的反光条一样,甚至在黑夜里给我一种“他”在发光的错觉。
对于刚刚逃离恐怖的我来说,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吓得我差点飙出了脏话,但我此刻其实已经被恐惧封住了嘴。还没从刚刚的恐怖中缓过神来的我,就这样再一次愣在了原地,不同的是我没再低头躲避,我就那么看着“他”,现在马上就要凌晨四点了,“他”衣服奇怪的反光效果?首先让我怀疑这会不会是冬夜早起的环卫工人。
想到这我心中的恐惧减弱了许多,但刚要迈开步子继续走,就发现原本在马路中央骑行而来的“他”开始走起了s型路线,就是那种拐着很大的角度,从马路左边骑到马路右边,再从马路右边骑到马路左边。我顿时懵了啊,这是干嘛,喝多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再次因他古怪的举动静立在原地,就那么等待着“他”忽左忽右的向我缓慢的靠近。
我甚至能听到“他”所骑的自行车因为太过老旧所发出的异响,夸啦啦…夸啦啦……五十米,三十米,十五米……恐惧带来的压迫感已经开始让我的双腿微微颤抖了。随着“他”越来越近,我也能看的越来越清晰,“他”骑着的是一辆老旧的九十年代二八大杠自行车。并且“他”的身形相当的瘦长,就像一个穿着亮黄色连体雨衣的“瘦长鬼影”,这一切都显得诡异起来。
当然让我恐怖的不是这种几乎已经绝迹的自行车和那奇怪的身形,而是坐在车把上的“他”,对!就是坐在自行车的车把上。这…这不可能啊!如果“他”骑坐在车把上,那自行车是怎么行驶的?想到这我的脑袋翁!的一下,这时候“他”距离我只有三四米了,我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再次扶着墙低头闭眼,开始祈祷“他”快快消失吧。
夸啦啦…只有两三秒钟,我能感觉“他”路过我的时候正好是拐到我的身旁,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骑行带起的凉风。也就是“他”经过我之后的几秒,那骑行时“夸啦啦”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渐行渐远的逐渐变小,就是路过我身边后几秒后突然没有了。
“他”…停住了?“他”现在就停在我身后坐在车把上看着我?我的心中因为这疑惑变得更加恐惧,我不敢再耗在原地,反正扶着墙前进,闭眼和睁眼没有区别。我鼓足了勇气继续低头闭着眼,单手扶着小区外围墙,微微颤抖地挪动着,整个过程除了我自己的脚步声,静的可怕。那条路其实也就剩下几百米,可我感觉我走了一个世纪。
直到扶着围墙走到了尽头的转角,我才尝试努力睁开眼,不远处就能看到我家小区门卫处微弱的灯光。再次跑起来,向着期待已久的光芒跑去,我再也不敢回头,此时我感觉我的后背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已经因为汗水湿透了,身体唯一执行的指令就是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
那夜最后的一段路程,我是和我的一个好兄弟通着视频电话回家的,到家后连着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开着灯睡觉的。而那晚的事情也让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独自在校园里走夜路。
先不讲后半段的回家路,对于这第一个遇见的灰绿色手脚平伸的“他”,还有一个后续分享给你们,这是我母亲在不了解我经历的情况下,亲口告诉我的一件事:我一个小时候玩伴的家就住在我后半段路过的老旧小区,他的爸爸近半年很不对劲,甚至最前一段彻底放弃了工作,整天和家里人说浑身没劲。家里人大几千的带他去过医院检查了好多次,但检查结果却是那位叔叔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十分正常,可就是无法用力干活,浑身难受。不过叔叔后来偶然间透露出他前半年开货车时候,曾在一个夜里蹲在一个坟头休息来着,当时不在意,结果后来不久就这样了。而我了解到这个叔叔最恐怖的,是他暑假后半段开始行动异常,早出晚归,白天整天都不在家。母亲说,那位叔叔白天就呆坐在校医院旁边那个半米高的石围子上,就是那个山脚下的石围子上!就是我前年凌晨遇到的那个手脚平伸灰绿色的“东西”所坐的石围子上!一呆坐就是一天,什么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