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夜话
皇上嘴上嫌弃自己没用的二儿子,可日日送进来的名贵药材一日也从未断过。今天贺崇州睡一半之间喉咙一阵瘙痒活生生被呛醒,喊半天也没得一人来。气得把额上早就被体温染得滚烫的巾子,朝门口扔过去。
却没想房门被打开,原本砸在门板上的巾子被稳稳接住。“你这般咳嗽,不要再大喊大叫,小心弄坏嗓子。”来者说道。
贺崇州抬头看去,来得正是自己的好哥哥贺崇山,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时辰怎么来了?”
贺崇山把巾子攥在手中,缓步走到桌边倒杯茶水,入手杯壁温热就慢慢喂给贺崇州,回道:“我刚办完事情,想着你就来看看。”
温热的茶水入喉,如雨水洒落在龟裂大地之上,贺崇州缓了一阵觉得喉咙间舒服些,就开口:“你回去吧,小心也染了风寒。”
贺崇山把空茶杯放回原处,又将手里的巾子放在早早备好的水盆里搓洗干净,说:“我又没和相府二公子在雪地里打架,我怎么会染风寒?”
贺崇州因为高烧而通红的脸更红上几分,辩解道:“又不是我故意寻事,要不是那个陈钰发疯,我怎么会得风寒。等我好了,定要他好看。咳咳咳咳…”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贺崇山笑着轻拍一下贺崇州的脑门,说:“你好端端地嫌弃人家妹妹干嘛?相府二公子也是好脾气,只是将你扔在雪地里,若是我定要你掉一层皮。”
说完就将手里浸了冷水的巾子叠好放在贺崇州的额头,冰冷的触感瞬间缓解了因为高温而疼痛的额头,贺崇州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
“往里面去点,”贺崇山脱了外衣要躺下,见弟弟有些不肯挪窝,贺崇山催促,“快点!”
贺崇州不情不愿地往里挪挪,里面没人睡一片冰冷,滚烫的身体一碰到冰似寒窖的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太子躺进被自己弟弟睡得暖和的地方,因为寒冷而僵硬的四肢逐渐放松。
兄弟俩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同床共枕过,气氛肉眼可见地尴尬,贺崇山忽得开口:“那日父皇的意思你可知道?”
“我不要。”
贺崇山听得出他弟语气里的抵触声音,声音柔了些:“父皇他…..”
贺崇州猛地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脸,被子里传出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我说我不要!”
贺崇山怕弟弟蒙坏了,本来蠢的脑子更加不好使了,连忙把被子拉下来,心疼地唤他:“崇州。”
贺崇州用湿漉漉的红眼睛看着贺崇山,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只能是你。”贺崇山这几年来第一次看见弟弟哭,自打贺崇州懂事之后再也没哭过,哪怕是被惩罚也未曾如此,心里不是滋味但只能如实告诉他。
贺崇州再也忍不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吼道:“因为你是太子不能娶。而我只是一个废物,可有可无的废物。一个牵制相府的工具,一个衬托出你能力的对象!”
贺崇州的话一句句像一把刀子生剐着贺崇山的心肉,他知道弟弟的不易,他也知道民间、文武百官对弟弟的态度。他也气愤也难过,可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是在出生前就被期待的太子,而弟弟长大后只能是闲散王爷。
贺崇州开始任由眼泪流,可看见哥哥心疼自己的眼神,现在自己也心疼起自己,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大喊自己的苦楚:“若是相府小姐长大后是个丑八怪怎么办?我不要!我要大美人做王妃!”
贺崇山连声安慰:“怎么会呢?你瞧瞧丞相夫妻二人哪个是丑的?相府大公子二公子相貌皆是出众的,那相府小姐虽然小但是五官精致,长大后定是个美人。”
贺崇州撒泼大哭,边哭边喊:“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美人!你以后要赐我美人不管几个,你瞧见好看的,也要赐给我!”
贺崇山俊眉微皱,但瞧见弟弟俊秀的脸颊因为风寒泛起红晕,这会子哭得都快撅过去了,犹豫半会才回复道:“好,但是相府小姐是你王妃,其他只能做小。不得欺到你王妃头上去。”
贺崇山的话一出,房间内悲切的哭声戛然而止,再瞧贺崇州脸上还有什么难过的神色,甚至还有几丝得意,只是几滴泪水挂在脸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二日丞相难得有了一日休息,原因嘛就是二皇子风寒没有好,太子却也得了风寒,皇帝特令文武百官休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