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鞭神
这个家伙的眼睛空洞得跟骷髅眼差不多,连点暗光都没有,像是一具无机物组合体正打算对她进行理所当然?的大卸八块。
为什么?杀她的质问都消失在嘴里?,她一时?竟然?觉得这家伙杀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但是为了活命,她还是绞尽脑汁周旋,“我跟哈迪斯有契约的,是签了字的那种很严格需要?遵守的泥板,我要?帮他拔箭,所以在契约完成前你不能杀我。”
如果?是下属,搬出哈迪斯应该能阻止他。
塔纳托斯用杀惯人的利落手?法,将卡死的剑拔-出来,才诚恳回答:“这一剑能解决你所有疑虑。”
反正将泊瑟芬送上去,契约的反噬自?然?有奥林波斯神去烦恼,真解决不了就睡个几十年躲避誓约惩罚,对神的生?命来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泊瑟芬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金属碰撞声在耳边敲响,她浑身僵硬说:“我死了也会变成鬼回来,到?时?候你让我离开的目的不就失败了。”
塔纳托斯动作一顿,张开嘴想要?告诉她,她回不来,可是却?发不出声。
泊瑟芬误会他心虚,“对吧,你一见面就告诉我,要?让我跟哈迪斯分开,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谁知?道他好心跟她讨论这个,是要?送她再敲冥府门。
塔纳托斯边诚实?点头,边让剑换个方向对着她致命之?处捅过去。
浪费太多时?间哈迪斯就会发现的,壁画上的侍从者已经被泊瑟芬的恐惧惊醒,跑去找武器打算回来对抗他。
埃阿科斯被黑雾拦住了双眼,虽然?看不清他们的一切也会产生?疑惑之?心。
骤然?而至的剑尖变成一个扩大的墨点,伴随着强烈的死亡预感?,在泊瑟芬的眼瞳里?不断渲染开,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张开嘴。
“哈迪斯!”
临死前的瞬间并没有让她看到?所谓的人生?回溯,更没有父母家庭朋友各种悲欢离合,所有扯紧的口腔肌肉只奋力挤出了一个代表永恒长眠的名字。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发自?心底的信仰去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不,是神。
爆发的叫喊引起了神力飓风,陶缸里?的豌豆骤然?生?长,无数的茎叶化为利刃从泊瑟芬身后射出,攻击向死神的身体。
印着哈迪斯印章的所有泥板响应主神的渴望,化为冤魂扫开黑雾咬住塔纳托斯,壁画上的的侍者们扔下了无数的武器,企图重伤他。
死神发出了痛苦的低喘,但是出手?的攻击依旧划开了稍显稚嫩的神权力量,在剑要?刺穿她的时?候。
塔纳托斯看到?眼前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一只白得光洁,又强悍无比的手?臂像是迅猛的肉食动物,所有力道都藏着撕咬猎物的锯齿,从一片虚空中骤然?穿出。
坚硬的手?掌按住了她脆弱的胸口,手?背抵住了毫不留情刺来的青铜剑。
这个沙暴般猛烈的碰撞,在手?背皮肤上飞溅出惊险的火点,尖亮得让泊瑟芬眼瞳一缩,整个身体也无法避免往后倒下。
而那只凶残美?丽的手?臂在她往后仰的时?候,已经用一种绝对虐杀的姿态,轻易夺去那把要?命的剑,飞速转个头,跟投掷飞枪那样凶狠地捅入对方的心口。
剑直接将塔纳托斯缠满豌豆茎的身体扎穿,巨大的力量还让行凶者狼狈翻滚几圈撞到?墙边去。
干完这一切的手?,立刻出现在她后背,像是要?拥抱她那样用手?指按住她的肩膀,小臂撑住她的背部,让她在最后一刻免于后仰摔,磕到?后脑勺。
泊瑟芬发誓从濒死到?获救被温柔抱住这连串动作发生?的时?间,也就够她喘出半口气。
救她的是一只手?,一只大概从上臂三?分之?二处就被扯断,还淌着淡金色血液的手?臂。
那接近透明的液体从她后背的布料上,渗到?她的皮肤里?,炙热得沸腾的温度让她后脊骨阵阵发麻。
她看向那个被剑捅穿,无声无息团在墙边的黑影,又劫后余生?地低头凝视着按在自?己肩膀处的修长手?指,温度跟模样实?在太过熟悉。
这只手?是……
地面传来可怕的震动,几匹嘶吼的黑马如一团暴雷轰碎了大门边的墙壁,无数火把被这股力量撕碎。
一个高大的黑影立于马后的驭手?位置,身后是失去光明的长柱廊。
他左手?扯着缰绳,右手?只剩下一小部分上臂,像是硬扯断的伤口处,血跟肉都糟乱地纠缠在一起。
……哈迪斯的。
泊瑟芬的眼睛僵硬地瞪着前方,看着立于马车上的神比燎原的火都暴戾地急跳下车,带着一团汹涌的黑雾,转瞬就来到?她身边单膝跪下弯身。
他坚硬的手?掌在摸到?她的脸时?自?动转为柔软的云,光滑的掌心不安地摸过她惊魂未定的脸庞。
又一点点仔细从她白得脆弱的脖颈处往下抚摸,严谨的检查动作不带任何欲望,只有温柔到?骨子里?的细微颤抖泄露出他愤怒的恐惧。
他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也在治愈她身上出现的淤青跟细碎的伤口。
甚至连她的脚趾都没有放过。
泊瑟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被哈迪斯抚摸的时?候没有害怕,甚至所有慌乱都被他的动作给一一熨烫平。
她低声说:“我没事。”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过于柔软的语气,是在安抚这个紧张的神。
哈迪斯却?没有停下检查的动作,结果?出来,除了一些他治愈好的撞击伤跟手?心擦伤。
她完好无缺。
泊瑟芬耳边传来他松一口气的声音,像是他一路都屏息着,直到?现在才敢松懈下来那般清晰。
然?后哈迪斯面无表情地将断手?拿回来,按到?伤口处,很快各种令人牙酸的血肉连接声在她背后响起来。
那只来拯救她的手?,又重回哈迪斯的残肢上。
他顺势抱住她,眼瞳里?都是没有散去的黑暗,不见一丝眼白,异常可怖。
泊瑟芬的眼皮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动作,她眨下眼,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已经说出口。
“哈迪斯,你还痛吗?”
这句话里?的关心情绪浓烈到?让她都忍不住一愣,却?又想到?喊他时?候,那手?快得离谱地出现,扯断手?的瞬间哪怕他再迟疑零点一秒,也不可能有这种速度。
神明不会死,也不会痛吗?
显然?怒意刚开始表露在脸上,表情残暴阴冷起来的冥王也怔了怔,似乎一时?没有意识到?圈在怀里?簌簌发抖的女孩正在关心他。
他森冷严肃的表情僵着,语气却?温和起来,“已经痊愈了。”
这是避开了痛楚的话题,泊瑟芬了然?地低头:他会痛。
哈迪斯突然?张了张手?,植物的根茎拖着瘫软的死神扔到?泊瑟芬面前,冥王握住了一根粗重的豌豆茎,塞到?她手?里?。
泊瑟芬还在感?动哈迪斯的震撼拯救,下一刻就剩下震惊了。
“鞭打他吧,泊瑟芬。”
泊瑟芬拿着都要?挥不起来的“武器”,一脸不解。
哈迪斯摸了摸她的头,温和教育她说:“当有人冒犯你的威严,企图伤害你的时?候,如果?他是弱小之?人就用力量惩罚他,让他的家庭互相屠戮。如果?是比你强的人就避开锋芒,或者寻找更强大的靠山去复仇,最后……”
他看向塔纳托斯冷声说:“如果?是你的信徒或者下属企图反抗你,你就鞭笞他的血肉,让他知?道你的威严不可侵犯。”
神是要?记仇,冷酷的,不然?会被吞噬。他现在在教导泊瑟芬成为的神的常识。
泊瑟芬拎着一根豌豆茎,对哈迪斯的话消化良久,才说:“他不是我的信徒吧。”
哈迪斯没有丝毫犹豫回应:“属于我的下属信徒,就是属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