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无能知县
宇文斌和白煜坐在凉亭里,互相对视一笑,白煜一脸惊讶的问宇文斌,道:“这个黄大人可真是个戏子,一路之上频繁的装疯卖傻,我是真不知道,这可是个正七品的县官,胆子能这么小。”宇文斌笑道:“这个黄大人哪,人家可聪明着呢,他是故意装病,前仰后恭的生怕我们问出点什么问题来,不过没有大碍,还剩下七天,熬死他,我也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宇文斌叫起白煜道:“咱们可以去看一眼这个黄大人的苦肉计,不能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煜道:“这个黄大人的心眼真是够坏的,如果他一直不肯说,我们就这样在这里浪费时间么。”宇文斌回头道:“当然不是,黄大人就算是身故了,那县衙里不还有一个刘师爷在么。就算刘师爷也装疯卖傻了,那县衙大堂上的衙役,总不能都是哑巴吧。”
宇文斌和白煜穿过假山,来到后堂,在后堂的假山怀抱之间,有一个非常大的水池,里面种满了荷花,清风细雨拍打着荷叶、荷花,有粉色的,有白色的,时不时的飘来阵阵清香,真是让人陶醉其中。
宋代的周敦颐《爱莲说》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荷花乃是花中之君子,显然这一点和这个充满了污秽的县衙,肯定是不相符的,让人看了确实突兀。
宇文斌和白煜走进后堂的卧室,只见黄文魁躺在床上,刘师爷站在床的旁边,一口一口的给他喂药,但是,房间里却没有一点药味,宇文斌笑了一笑,走进床边看了一看,明明喂的是茶水,宇文斌和白煜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宇文斌将刘师爷叫出门外,问道:“刘师爷,你可知五十具尸体的去向?”刘师爷一听是问尸体的事情,依旧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默不吭声,白煜在大厅中喊道:“汝州知县黄文魁你可知罪?”刚刚还躺在床上的黄文魁立马从床上滚了下来,连忙跪在地上道:“下官知罪,但是五十具官兵的尸体,早已被家属领走,县衙已有存档,大人可翻档查阅。”
这一场滂沱大雨连下了两个时辰中终于停了,天空还是乌云密布,宇文斌站在门外的荷花池前面,刘师爷也站在大厅门口,白煜站在大厅里,听了黄文魁的这一番话,看了他好半天。宇文斌走向刘师爷的旁边问道:“你是何时来的县衙?”刘师爷道:“自从前一任师爷老眼昏花不能书写公文,故请辞后,我来汝州,足半年有余。”宇文斌道:“这半年你们州县政绩如何?”刘师爷拱手向前,道:“自我来汝州始,此地风调雨顺,民生安定。”宇文斌笑了笑道:“想必我已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但愿汝州如你所言,你们好自为之吧。”
此次汝州县衙一行,真的是让宇文斌万万没想到,从上到下都在做戏,上下欺瞒,知县黄文魁和刘师爷都是一个样子,既不作为,也不得罪,完全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一问到关于黄泥岗的命案更是装疯卖傻,连半个字也是抠不出来的,两个人如臭水沟之泥鳅一样,奸猾无比,朝廷贪官污吏何其多,又岂止在这汝州一县之中,既然如此,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白煜和宇文斌走出县衙,望着这个极尽奢华的县衙,心里如何能不感叹,白煜扭过头去道:“宇文兄,现在又当如何?”宇文斌道:“事已至此,只能再去黄泥岗周围再次勘察一下,说不定还真的能看出其中端倪。”白煜道:“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宇文斌道:“我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不到尸体,我无从查起。”白煜叹了一口气道:“刚刚,据黄文魁说,五十具尸体已被家属领走,我总觉得此事就更为蹊跷了,完全没有道理。”宇文斌道:“如果你去做官,那一定是一个好官,如你刚刚所言,我猜测五十具尸体必然被草草掩埋,或者被毁去,又或者被藏在某一处,只是不为所知罢了。”
辰时,大雨停了,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卖菜的、卖面的小商贩全部都出来了,酒楼也都热闹了起来,闹市,暄暄嚷嚷。街道地上的青砖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白煜走的很快,宇文斌却走的很慢,两人一前一后,他像是还在想县衙的事情。
明月楼,位置得天独厚,地处汝州城中心位置,是一个三层红木结构的楼阁式酒楼,它的背面正靠着护城河,里面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装修极为豪华,比苏州得月楼的排场还大,这里是汝州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的宝地。
宇文斌和白煜走进明月楼,大堂很开阔,站在门口可以看到里面所有的桌子,下面一层的中间是普通位置,两边大红木柱子的旁边都是隔间,隔间都用纱帐隔开,这三层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酒楼的小二走了过来问道:“两位是大堂,还是雅间落座,我们这里的大堂不收勤杂费,在四周的雅间需要单收二两勤杂费,需让二位吃喝付钱明白。”白煜看了一眼四周,对小二道:“我喜欢热闹,就在大堂落座吧。”
宇文斌还是一如往常,他总喜欢靠近窗口的位置,不过靠近窗口都是雅间,他现在只能找个大堂最外面的位置坐下。每次吃饭,都是白煜最积极,他将小二叫了过来,道:“二斤牛肉,二斤老白干,二斤猪耳朵,一只叫花鸡,一只烧鸭,二斤五香驴肉,越快越好。”宇文斌坐在对面看着白煜点菜,眼睛瞅了他老半天,笑了笑道:“白公子,这顿饭可是你请客,你要这么多菜,如何吃的完,难不成又施舍乞丐,你还要了一只叫花鸡。”白煜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宇文公子乐善好施,这一次,你就把我当成乞丐,我一点都不介意的,因为我确实没有钱,如果你要把这顿饭钱结了,我当然就更高兴了。”
两个人在酒桌前等了半炷香,茶都不知道喝了几杯,点的菜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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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上来了,一只叫花鸡还没等到上桌子,白煜伸手就拿走了,放在嘴里就啃掉了一条鸡腿。宇文斌看到他这个吃法,直摇头,一点都不文雅,确实是饿了一天了。白煜道:“今天,在县衙门口你说人家知县会请我们吃饭,结果县令是只顾着装疯卖傻,连茶水都没让我们喝,所以这顿饭必须你请。”宇文斌举起酒杯没做回应,也没有说话,一下子喝了两杯酒。
白煜要了一大桌子菜,还是一样的狼吞虎咽,不一会,酒也剩下了半壶,桌子上的菜,每样都只剩下了半盘左右,宇文斌吃着五香驴肉,又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道:“你好像蛮有眼光的,这明月楼的菜色味道果然一绝,喝也喝的好,吃也吃的好,生活在这里的人,蛮会享受的,一点都不比洛阳城差。”
白煜放下了手里被吃掉的烧鸭腿,又喝了一杯酒,道:“托你的福,小乞丐每次都能吃饱,还能喝好。”离开了桌子,走向宇文斌,双手作揖,道:“再次感谢宇文公子盛情款待,荣幸之至。”宇文斌笑了笑,还是不说话,望着白煜坐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酒桌上坐着四个人,这四个人在互相敬酒,其中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道:“你们听说了么,城东北小刘庄有鬼啊。”坐在他对面手拿折扇的人道:“听说了,就在前几天,小刘庄村东头的义庄里面突然多了好多尸体,都发臭了,晚上闹鬼啊。”左边的人道:“这事啊,我是听东西大街上慈济药铺的老张头讲的,他说那天半夜里,他在城东外收账回来,路过小刘庄村东头的义庄,远远看见门口大柳树上突然多了十几只乌鸦,一直在叫,屋檐上也有不少,他就感觉这事太邪门了,就拿着灯笼打着往前去看看,只见这大门关的死死的,都没有一条缝,但是,站在门口能闻到一股子熏天的臭味,这义庄的大门紧闭,门窗也被木条紧紧地钉死,这老张头还是不死心,当场就砸碎了木条,打着灯笼在窗户上往里照,这一看就当场吓尿了,全是尸体,赶紧的往城里跑。”右边的年轻人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一天夜里,大概是在子时之前,我从王麻子的赌坊里出来,输了个蛋光,回来路上还看见这个慈济药铺的张掌柜的,手提着破灯笼,走路一跄一跄地,我还以为喝醉了,将要上前去扶他,这个老不死的还打我,时不时的我还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子怪味,听你这么一说他不是喝醉了,是被吓得没了魂,还尿了一裤子。”
宇文斌和白煜就坐在这四个人的旁边,他们两个人都听到谈话,于是,宇文斌起身向旁边桌子走了过去,拱手道:“四位仁兄,劳驾,刚你们四人谈论中都提到了尸体,那我尚有一事不明,请诸位帮忙解答,不胜感激。”
宇文斌先向穿锦袍者左边那个人问道:“请教老兄,你是何时见过慈济药铺的张掌柜?”左边那人道:“大概是七月初三日午时,我在明月楼门口的大街上见过,当时,他跟我饭后闲聊,说他最近遇到了一件怪事,还说最好让我别到处乱说。”
宇文斌又向穿锦袍者右边那个人问道:“请教这一位仁兄,你又是何时见到药铺张掌柜半夜匆忙进城的?”右边那人道:“当然是初二半夜,就在子时之前,那天手气背,在王麻子那里输个屌蛋精光,回家还差点被我娘子用棍棒打死,我岂能忘记。”
四个人哈哈大笑,站在一旁的宇文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拱手作揖,向四人道:“感谢,各位仁兄,这顿酒饭我请了。”话音一落,转身回去对白煜道:“今晚明月楼一趟,吃的开心,吃的痛快,没有白来,我心中的疑问也差不多解开了一小半,等尸体之事一了结,你我再去一趟县衙,然后即可动身回洛阳。”
白煜摇了摇头,对宇文斌道:“今天是七月初七日,也就是案发的第七日,调查只用了两天,我不知道这个案情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但是有你在,我相信不需要十天,此一要案必会水落石出。”宇文斌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的疑点,而我更相信尸体还有饷银,它只是冰山一角。”
宇文斌话音刚落,白煜道:“既然饭吃饱了,事情也有眉目,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宇文斌摇了摇头,笑道:“无需着急,明日一早再出发不迟,尸体就在那里,他们也不会长腿消失的,在整件事情的背后,必有惊天阴谋。”
白煜道:“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睡醒了吃,吃饱了睡,人生足矣。”宇文斌笑道:“猪也是这么想的。”白煜道:“我不管猪怎么想,我只要有酒有肉,过好每一天,其他的一切烦心之事,一概都去他妈的。我是个粗人,人活一世,及时行乐。”宇文斌道:“我喜欢你的乐观,那就让这一桌子菜见光,酒也见底。”说完话两人又干掉了两大杯酒,渐渐地桌子上的菜,也都吃的一干二净。
宇文斌一点都没有喝醉,但是,他吃的很饱,他走向明月楼的账台,手伸向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扔在老板面前,对老板道:“靠边向外的两桌,我请客。”老板高兴的哈哈大笑道:“五十两,还有的找,不需要这么多的。”宇文斌道:“剩下的请那边的酒鬼喝酒。”白煜喝醉了,现在躺在酒桌的下面呼呼大睡,右手还抱着酒坛子,宇文斌看见了,也是一脸的无奈,拍了拍他的脸,仍然死睡不醒,宇文斌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明月楼。
亥时,四下静悄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汝州城门已经被关上了,只有城门楼子上还高高的挂着灯笼,灯笼一直亮着,照在护城河里,城门口的吊桥也被高高的吊了起来,无法入城的客商只能睡在门外三里外的老宋家客栈。明月楼门前的酒旗高高的挂着,白天几乎下了半天的滂沱大雨,今晚一点都不热,还有凉风,护城河旁边种满了柳树,那柳树枝长长的垂在河道里,随风飘起,在河水里,刮起阵阵绿波。
风吹来吹去,吹动了宇文斌的衣带和头发。此时此刻,他站在明月楼的最高处,那是屋檐,他的头上就是那一轮明月,今晚的月亮是皎洁的,清晰可见的是上弦月,夜空中时不时的还有几只飞虫从他眼前掠过,他很想用手去抓,但是,人怎么能飞过轻巧灵动的虫子。
今晚的月光很美,宇文斌站在明月楼的屋檐上可以看尽汝州城的夜景,千家万户都熄灭了门前的灯笼,城中的酒馆、茶寮、妓院、青楼都不见了亮光,城南浮光寺的千佛塔上还隐约的闪烁一颗明珠,它吸收了月亮的光线,整个城西都不见有一点亮光,那是村落的方向。
护城河上漂泊着的是打渔的渔船,小渔船轻轻地荡开河中的涟漪,泛起一串像珍珠一样的水波,是风吹动了渔船,船上的渔夫早已睡下。今晚的夜空中有星星,天上有月亮,明月倒影在护城河的中央,随风浮动,直到彻底不见。宇文斌躺在星月的下面,洒在他的身上,他睡着了。
白煜一大早上突然生了起床气,在酒楼里大喊大叫的,他比鸡起的都早,他醒来的时候,店里没有一个人,透过窗户纸,能看到黎明的光线,他是被自己做的梦吓醒的,也是被光照醒的,他从酒桌子的底下醒来,醒来的时候,还看见自己的枕头是一个大的酒壶,他怎么可能睡在酒桌子底下?为什么没有睡在软绵绵的床上?宇文斌呢?他去了哪里?他反复的问自己,反复的挠头,他终于恢复了精神。
一大清早,黎明升起之前,在鸡鸣之前,宇文斌就已经坐在这里,一个时辰之前,这里才刚刚有了几个人,每天一大早,汝州护城河旁边的商贩就开门做生意了,他们不用等到天亮,只要鸡鸣一声之时,也就起来了,这是他们多年做生意的习惯。
茶寮、酒店、说书摊子、包子铺、水果铺、铁匠铺也和城门一起打开,城外站满了几百个今天一大早急等着做生意的商贩和买菜的人,他们都是从城外赶过来的,他们只是做点养家糊口的小生意,并不像城里面这些店铺的老板一样有钱。
护城河的渔夫在黎明之后,太阳出来的第一时刻,撒下了今天捕鱼的第一网,船头上站着的人是个六十岁的花甲老人,他在这条护城河里停留了三代人,吃喝在船上,生活在船上,他们在这里打鱼卖鱼,过着富足的日子。
宇文斌坐在周氏包子铺里面,桌子上摆了十笼肉包子,右手端起一碗香喷喷的豆浆,一口一口的喝着,豆浆还冒着热气,上面还有调味的虾皮,他从来不吃辣椒,很少吃醋,酱油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吃肉包子一定不能少了辣椒和醋的搭配,江南人总以吃甜食为主,他最爱吃的还是苏州得月楼的玉米烙、松鼠桂鱼、苏州的太湖三白。
白煜也走了过来,宇文斌还是继续吃着包子,喝着豆浆,看也不看他。白煜道:“你确实很会享受,每天都吃好东西,会玩又会吃。但是,你跟我比,你的酒量还是差点,这一点你必须要承认。”宇文斌道:“睡醒了,酒鬼。”白煜道:“昨夜,睡得很好。”宇文斌道:“没有醉死就是最好的。”白煜道:“你希望我醉死么?”宇文斌道:“如果我说,一点都不希望呢。”白煜道:“我早就找江湖上的神算子算过命了。”宇文斌道:“江湖术士,不可轻信。”白煜道:“他说我这辈子能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宇文斌道:“如果,你这辈子少喝点酒,我保证你一定能活到一百岁。”白煜站了起来,往嘴里塞了两个包子,道:“酒是我的知己,如果你肯陪我喝酒,那你一定是我的知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