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结契，败局已定

千里幽冥漓火在虚空中猛烈燃烧，瞬间将仙丹烧碎焚尽，黑云紫电翻腾滚滚，很快就消散而去。 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水雾弥漫中，季玄羽已恢复仙形。 三叉戟失去主人，掉落在地上，光芒变得暗淡无光。 季玄羽弯腰捡起，面色沉重的交给身边离墨，“帮苏寒收好。” 离墨将沉重的三叉戟紧紧握在手中，他眼眶一红，又将眼泪强行逼了回去，用力点头。 林叶痛恨自己，与苏寒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在骂他，他活得潇洒，赴死时却也是那么潇洒。 林枫悲切的拍了拍弟弟肩膀。 苏寒用自己的陨落，去偿还在玉琅城造下的孽！ 那是他不悔的选择！ 鹰王以妖身为饲，召出幽冥漓火，如今已破，必遭反噬，它败局已定，再无转圜余地。 鹰王猛地吐出一口妖血，它终是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回头望向新房。 它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 既已是末路，鹰王眸中泛出杀意，它狂妄大笑道：“如此，你们就和玉琅城的凡人们，一同为我和夫人陪葬吧！” 纵然泯灭，但也要将这方天地，搅得天翻地覆！ 那就玉石俱焚！ 鹰王张开双臂，身体悬空在半空中，无数缕黑雾从他身体内的各个地方散出，编织成浓密的网，将众仙牢牢困在其中。 六界生灵，无论表面装得多么道貌岸然，清心寡欲，可心底也会藏着那么一块阴暗面。 鹰王的黑雾，能将阴暗面无限放大，吞噬掉理智，让所有生灵都溺弊于幻象中，直到被抽干全身仙气而死。 季玄羽看出鹰王的阴险目的，他立刻道：“封闭六感，不要去胡思乱想！” 然而来不及了。 黑雾无孔不入，钻进皮肤随着血管流动，侵蚀进心底，四位主神的意识变得空洞，陷入了无尽的幻境之中。 唯独季玄羽还清醒，他内心冰冷而强大，并非妖术所能撼动。 这时他更不能轻举妄动，若鹰王本体有什么损害，那么离墨他们就永远醒不来了。 “鹰王六界生灵心中业障，你都能操控于鼓掌中，可窥探过柳冉的心么？” 安锦舒从新房中走出，抬手扯掉脸上的花蚕丝面具。 鹰王看到‘月芽’的真容后，它嗤笑出声，“你们仙也会玩阴的？” 即使鹰王表现得有多自负，安锦舒也捕捉到了它心底的一丝慌乱，围绕在四位主神身上的黑雾开始微微跳动颤抖。 操控心者，首先本体心不可摧折，若鹰王心志不坚，那它黑雾营造出的幻境，也只是面易碎的铜镜。 安锦舒施展仙术，召来一把古琴，琴身倒极为普通，但琴弦是用花蚕丝捻制而成的。 她将手指搭在琴弦上，嘲讽一笑，“可叹鹰王算尽，却不敢探她心迹，不如我将这过去谱成曲，诉于琴声中重现。” 安锦舒拨弄着琴弦，一曲离调如泣如诉，飘散在柳宅之中。 随着琴弦音符的跳动，渐渐在上空凝结成一幕幕画面画面。 柳冉最初是绝望，崩溃，痛恨的，只一心求死，直到那天安锦舒假扮成’月芽’而来，带给她能复仇的希望。 柳冉后来活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斡旋在鹰王身边，为众仙争取到杀它的机会。 “锦舒姐姐我不走，我不怕危险！我只想亲眼看到它死在我的面前！” 最后一幕，柳冉身着嫁衣，满眼恨意。 曲声戛然而止。 安锦舒停下拨弄古琴的手。 她冷冷开口，“你从头到尾是，当真不知道么？” 柳冉演戏演得很拙劣，安锦舒都能察觉得到，她对鹰王的恨意是藏不住的，而它从头到尾很多时候都在回避真相。 杀妖先诛心！ 安锦舒将真相揭开，鹰王避无可避，往如丧家之犬，垂下高傲的头颅。 围绕在四位主神身上的黑雾，竟不攻自散，消弥不见。 鹰王本就是强弩之末，想在做最后的殊死一搏，拉着众仙同归于尽，可现在它已经没有机会了。 永公子的皮囊维持不住，寸寸爆开化为灰粉，露出本体的鹰王轰然倒在地上。 季玄羽已率众仙施起伏妖术，逐渐往鹰王身边凝结。 这时，鹰王视线上方，出现了一角艳红色。 它呢喃唤道：“冉儿。” 柳冉居高临下的看着鹰王，目光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她淡淡的道：“你要死了。” 鹰王扯起嘴唇，笑了笑，“是。” 柳冉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她飘然走过。 伏妖术的仙罩将鹰王紧紧捆死，能清楚感觉到体内的妖气迅速流逝，它没有挣扎，只是眼睛死死锁在站在众仙身后的柳冉。 柳冉难受的弯下身，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如窒息一般痛苦难受。 安锦舒察觉不对，连忙掀起嫁衣的衣袖，看到柳冉胳膊上的血管，都变成了乌黑色。 她震惊道：“鹰王居然跟你缔结了妖契？” 柳冉脸色青紫的问道：“那是什么？” 安锦舒眉头紧皱，严肃道：“它在你体内种下主仆契约，仆离开主，仆死，主死仆亦亡。” 怪不得那次凌侍卫对柳冉下黑手的时候，鹰王能迅速赶到，原来是那道契约，让主感应到仆的危险。 柳冉听闻，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她还是那副从容的模样，早将生死看淡。 鹰王突然大笑出声，轻蔑的开口，“我若自爆，以伏妖术的仙罩，不知能保玉琅城中几人存活？” 此话出，季玄羽面色骤冷，伏妖术只能诛妖，而鹰王要是将所有妖力积聚自杀，释放出的妖之戾气，方圆百里都将被夷为平地。 不等众仙想出解决对策，鹰王又道：“我不想死在你们这群臭仙手上！让冉儿过来，亲自动手。” 安锦舒护在柳冉身前，她才不会上鹰王的当，“你妄想拖着柳冉陪你一同死。” 鹰王目光温和，它对着柳冉说，“你过来，取了我的妖丹，就算我死了，玉琅城的百姓们也不会有事。” 妖和仙一样，体内都有一颗结丹。 通常，诛妖的方式是，将妖打到没有还手的余地，施展伏妖术，将妖气打散，这妖就没了。 还有一种看似效率高，不会伤及无辜的方式，那就是找到妖体内的结丹，取之捏碎，但妖也不傻，比仙更清楚自身结丹的脆弱，都藏在体内，很深很隐蔽的地方。 柳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安锦舒想拦她，都被她拂手推开了。 鹰王眼睛都不眨一下，缓缓抽出自己的肋骨，变成把锋利的匕首，它递给柳冉，温声叮嘱道：“在我后胸右二寸，记得扎深点，别溅出妖血，再恶心到你。” 鹰王闭目，语气眷恋中带着不舍，“冉儿，对不起，是我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