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儿臣没有。”怀安帝攥紧了拳头,看着武和帝这失望的眼神,如同有无数的刀子插在了心口,“儿臣是派人跟着他,但儿臣并没有害他。”
武和帝听着这话,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昏花,却强行让自己盯着面前的怀安帝。
“父皇,永安公主是您的孩子,福乐公主是您的孩子,大皇子也是您的孩子,可您可曾想过,儿臣也是您的孩子。”怀安帝看着面前这个躺在病榻上苍老了不少的男子,跟记忆中那个父皇相去甚远。
“父皇,儿臣也是您的孩子。”怀安帝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些年的一切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划过。
那时候他们三个皇子结伴上学、去冷宫找温德皇后,父皇即便有再多愁绪、再多被外祖父烦扰的事情,回到后宫都是慈父。
可是后来有一天,三弟死了,被溺死在后宫的某一处水井里头,父皇悲痛不已,再无心思来见他们。
再后来就是大皇子突发恶疾,父皇和温德皇后假借南巡之名暗中将他送出宫去。
父皇再回宫时,宫中已经经过淮王政变,也正是那时候起,父皇的孩子只剩下了被抱回宫的永安公主。
此后的每一日,在父皇眼里,整个后宫只有永安公主是他的孩子。
起先他也因为温德皇后的缘故,想照顾着这个妹妹,可后来的一切……通通都偏颇了。
大皇子的话让武和帝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般,他看着面前一脸漠然的怀安帝,顿时怔住了。
他是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当年他是那么的高兴……可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子的?
或许是三皇子的死,亦或者是胜徳皇后逼死了温德,害了他的两个女儿……
他因为胜徳皇后的缘故,一直跟怀安帝不亲近,但他仍旧将怀安帝视为儿子,一向都是。
武和帝想到这里,早已经不愿再深究下去,他不想去回顾与胜徳皇后有关的一切,甚至在胜徳皇后死后,他都执意要将胜徳皇后安置在妃陵。
“奕儿、福乐……”武和帝此时此刻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大皇子滚落在了山崖,颜静姝也在半道上消失了,连带着颜家的女儿都没了。
武和帝实在是愧疚啊,愧疚没能照顾好那两个孩子,从前没能照顾好,如今也没能照顾好,甚至还连累了颜老夫人的孙女……
听着武和帝那虚弱的病体里不断传出对大皇子和福乐公主的呼唤,怀安帝此时此刻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极度的阴冷。
“父皇,儿臣的生母是胜徳皇后,儿臣生来便如此。可您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忘记了儿臣也是您的孩子。”怀安帝有些无力,他看着武和帝神志不清却还在喃喃着大皇子和颜静姝的样子,他心底的无数嫉妒如同潮水般涌现。
看着武和帝对大皇子和福乐公主的执念,怀安帝维持已久的平和终于绷不住了。
父皇从小漠视他,母后也严苛要求他。他一直想尽一切办法做到最好,父皇却从来不肯给他任何一个好脸色。
他放弃了父皇,终日渴望从母后那里得到些关注和疼爱,换来的却是母后一日比一日的严苛,他努力做着讨好母后的一切事情,甚至不惜背叛从前温婉良善、待他真诚的温德皇后,对温德皇后的孩子下手。
直到他看清了自己从小被作为一个傀儡皇帝培养的事实。
他终于绝望了,也终于理解了那个被母后利用的永安公主。
“父皇,儿臣知道,若不是宫中只有儿臣一个皇子,外祖父兵变那日,您断然不会让儿臣接过您的一切。”怀安帝看着面前仍旧在轻声低喃着大皇子和颜静姝名字的武和帝,他的心变得越发低沉。
“如今大皇子回来了,您是不是日日想着要将儿臣这个帝位归还给大皇子?”
“可是父皇,到了儿臣手中的东西,儿臣断然不会再放手了。”
回想起大皇子在三国同盟大会上出现的那一日,那日,武和帝留住了大皇子,这让怀安帝的心一直没放下来过。
自大皇子回宫起,他迄今为止都在提心吊胆,总觉得这个帝位岌岌可危。
如今父皇整个脑子里都是大皇子和福乐公主,他也必须得为自己筹谋。
三弟被淹死在水井的那日,母后说过挽着他的手,说他是大乾未来的皇帝,这帝位必然是属于他的。
想到这里,怀安帝鬼使神差地从腰间拿出一块帕子。看着武和帝不断轻喃大皇子和福乐公主的名字,他心一狠,终究还是将帕子紧紧捂在武和帝的口鼻之上。
武和帝被堵住了气息,已经不能从嘴里发出声音了。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的胸口越发难受,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低哼了几句。
他不能死!他还要看着奕儿和福乐回来!
武和帝强烈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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