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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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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票一直是钱日生的隐忧,如今从扶风公子嘴里听到下落,让他心里大惊,万没想到银票竟然在扶风手里捏着!但他马上明白过来了,自己发现丢失银票正是见公子的第一天!想到这里,他终于悚然而悟:公子趁自己疲劳熟睡之际搜了身,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

刘师爷的前来和银票有必然的联系,但是显然和扶风不是一伙的。这么一来,扶风一直捏着银票迟迟不说破,背后的考量就愈发显得深不可测了。

钱日生目光炯炯的盯着头顶的天棚,扶风的话语在脑中泛着空明的回音。扶风选择此刻对他如此坦然的说出来,还承诺任他逍遥自在,他凭什么?钱日生心念一动,品砸出一层更深的含义——扶风背后有人!

这个念头一起,钱日生心头暗惊,这意味着东家的根基所在平阳城,再也不是秘密了,蒋掌柜的死因原来和扶风有关!

屋外的冷风呜呜咽咽,吹的树枝鬼影似的映在窗纸上,钱日生一下想着宋掌柜,一下又思索扶风的话语,两个人的脸在他脑中分分合合,终于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细线穿引,钱日生索性拉开门,迎着冷风伫然而立。

如果不是公子对东家疑心重到了极点,就是公子暗地里和别人有所联系!正是因为这样,宋掌柜才会三番五次让自己留意公子和谁交谈,也正因此,自己的藏身之所才会被人发现!

这个问题一旦戳破,钱日生心中的结骤然松落,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仿佛一个杂技艺人小心的维持高跷上的平衡,出卖东家他自问不敢,可贸然和公子合槽也让他心惊胆战。

“待价而沽”四个字如同退潮后的礁石,在他心中悄然显露。

宋掌柜第二天悄悄的派人约见自己,钱日生明显的感觉到宋掌柜和扶风公子的变化,原本还算表面平静的相处,此时却已经有些要戳破的迹象了。如同窄巷中的两堵墙,同时向钱日生施压!

见面是在一间暗房里,四周厚重的石墙堆砌,哪怕一丁点声音都带着沉闷的回响,从未有过的凝重让钱日生倍感压抑,始终不敢抬头。

灯烛下宋掌柜冷森森的盯着钱日生:“钱小哥,咱们要办大事了。”

“大事?”他立刻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昨夜的那一幕犹自恍恍惚惚,让他有些神色迷离。

“你如今是东家的人了,东家需要你帮个忙。”

钱日生嘴唇翕动了一下,呼吸都凝住了,有些胆怯的看了看对面,小窗透进来的晚风将烛火压得低低的,显得宋掌柜的脸色明暗不定:

“你要仔细观察扶风公子,行坐立卧、举止神态、骨骼相貌、哪怕眼耳口鼻都要观察仔细,”可能是钱日生不理解,他刻意着重的提醒道:“就像你验尸一样的仔细,你是仵作出身,眼神自然是贼的。五天后来这里,先把他的长相一一说清楚,我会带个画匠过来描样儿。”

“描样儿……”钱日生眼皮一颤,还来不及发问,看着宋掌柜意味深长的表情脑中莫名的一闪,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要做“人皮”?

他瞳仁乱跳的瞟了一眼窗外,飘飘然他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小舟在万丈洪涛之中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犹自沉浸在一种惊慌无措之中,他刚推开门呀的一声肃然站定,公子坐在桌边正等着自己。

“去过了?”

钱日生片刻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自己还算有用,有用意味着暂时的安全,这种夹缝中的喘息他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姓宋的问了什么?”扶风说的话露骨之极,却暴露了一个很大的弱点,轻视下人。

自命不凡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掌控一切,却没有清醒的认识到人一旦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都会展示出前所未有的胆略和智慧。

钱日生并不怕扶风,相较于在佳梦关中与假郡守、冯师爷和杨星的苦心周旋,眼前的扶风让他觉得游刃有余的多。

钱日生拿捏着惶恐的语气,随便编了几句便轻松敷衍过去,甚至对扶风还表露出适当的巴结和敬畏。待价而沽四个字如同烙印,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

可扶风听完却扑哧一笑,说的话也的确有些出乎钱日生的意料。

“你呀,到底还是会错了意。”

扶风站起身,修长的身材在烛光中泛着金边,面目反而愈加黑沉:“梁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身为大雍王子哪有忘恩负义的道理。你以为我对他有所图谋是不是?或者觉得我想过河拆桥?又或者你觉得我和梁公子有极深的误会?也可能你觉得有人想借我的手对付梁公子?”

钱日生心里默默回了个“是”。

“你一条都没猜对,”扶风含笑着看着钱日生,将手中的折扇一拢一拢的展开,轻轻叹了口气:“我几次身陷险境都是梁公子救的;穷困潦倒之时也是他在接济我;我心灰意冷,他不停的劝我不要自弃,对我说‘奇货可居’;他为我奔波忙碌,可谓千金散尽。”

扶风看着远方,仿佛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追忆着自己的曾经:“我对他只有感激,这是真心话。”

钱日生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掂量着扶风公子的态度和用意。

耳边传来一声低叹,扶风继续说道:“只是我自幼颠沛流离,几次死里逃生,身边居心叵测的人比比皆是,我不能不有所提防。梁公子不是一般商人,他帮我去大雍疏通,想让我回国重新当上王子。”

钱日生听的身上一阵阵的发凉,原来是这样,东家是想走偏门!这不跟蔡家老号的小妾差不多的心思嘛。

晚风吹拂入屋,将烛火一齐压低,只听暗处扶风说的斯条慢理:“可你要知道,质子无诏回国可是死罪啊!我不能把身家性命、妻儿老小都搭在他的身上。你说对吗?”

钱日生想了想,低头说了个“是”,这是扶风第一次对他如此诚恳的交谈,也是第一次把鸢儿和霖儿称为“妻子”。堂堂大雍质子,雍王的儿子,却和自己一介贱民推心置腹,如此屈尊降志,让他有些心动,一霎时钱日生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商人嘛,追本逐利,当然是希望靠着我的身份帮他在大雍开拓商事。可话又说回来,区区一个商人,能有多大本事能让我一个质子归国?事成则罢,要是事败他千金散尽一无所得,我可是血淋淋的人头落地!”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钱日生,语气微微一抬:“论钱,论势,他难道能比得过‘纵横四君子’吗?如果势力够大,他何必这么藏头露尾的?他连你都保不周全,何况我?”

这句话让钱日生猛地抬头,和扶风互闪了一眼顿时心照不宣,扶风的担忧也正是他的担忧。

不得不承认,扶风精准的戳到了他的心底的疑惑,“东家”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和底气能让自己洗脱清白,他也一直在怀疑和犹豫,甚至他能看得出马先也带着隐忧,只不过从未说过罢了。

扶风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波光一闪:“轻信于人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滚滚的闷雷由远及近的碾压过来,扶风迎风而立,低眼垂眉的俯视着钱日生。身影笼罩在钱日生身上,压得他抬不起头。

钱日生在床上辗转反侧,宋掌柜和扶风的言语表情在他脑中不停的盘旋,尾指上残存的疼痛又让他保持着清醒,不知何时这种隐痛竟然让他有些依赖,时不时就要按压一下才觉得舒服。

夜已深沉,钱日生感到浑身的疲惫,却还是目光炯炯的困意全无,沉雷隐隐显得暗室愈加的静谧,师父那双椒豆似的眼睛,在他脑中闪着独特的微芒。他记起学徒时曾经有个一度困扰他的担忧,于是问了师父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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