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 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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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这个样子，是你的手笔？”
不过一刻前，还是胆大柔媚的姿态，下一刻，忽然就变得一本正经，精致不苟言笑的面孔上染着寒霜。
和曾经那个柔柔弱弱，害羞内向的林晚荷，简直判若两人。
林希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不管林青之前如何，将他变成傀儡玉，确实出自林希的手笔。
“那他说的都是真的，是你将林青变成了傀儡玉，林青想要转交给我的信息，也是你捏造的？”
“我虽然自问精通不少能力，然而捏造事实，扭曲真相的本事，我不会。也不屑会。”林希坦然自若道。
“虽然是我将林青变成傀儡玉不假。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经奄奄一息，生机尽去，他是硬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的。而那口气，就是一定要交给你的内容。我也是将他这个执念引入，才将他炼制成傀儡玉，我从来没打算借傀儡玉实现什么，只是为了帮他，只是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仅此而已。”
林希的话语间，不知不觉也带上了一丝怒气。
“如果你不想相信你所看见的，又何必多找理由？”
“你在质问我吗，你在质问这一切的受害人，失去了所有亲人，连相信谁都不知道的我吗？”
林晚荷楚楚可怜的眼神，忽然又抽空了林希的怒气，忽然才反应过来，对啊，林晚荷才是这些事情受伤最深的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法，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你叫我能怎么办？”
“可是你信了不是吗，否则如你所说，你已经嫁给他人，作为报复了。”
林晚荷没有回答，只是低眉顺眼，星光璀璨的眸子中，充满了哀求的意味。
她相信只是因为来自心底的本能，可是她真的怕了，害怕再一次被欺骗，满目疮痍的心已经经不起再次撕心裂肺。
林希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哪里有证明自己的东西。根据林青的回忆，对霄国动手的应该是那位黑冥王，以欺骗为规则的天道。篡改记忆，捏造事实是信手拈来。虽然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对林晚荷动手，但是怎么可能会给林希留下证据。
林晚荷眼神落寞下来。
“算了。就算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选择相信林青。相信他口中，为了霄国，为了他的那个林希，一直在尽心，到处奔波。”
一边说，一边黯然的拨动艳丽的红袍，在暗红的山峰间渐行渐远。
林希忽然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你要去哪？”
这一次，林晚荷没有回答他。大红的礼服在暗红的浆池上划过，无声的背影在诡异的色调上拉出一副死寂的画面。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死灰，哀默，崩溃，最后变成绝望。”
柯蕾忽然出声道。
“什么意思。”
“自我毁灭的意思。他们已经万念俱灰，只想发泄仇恨，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包括自己，也在所不惜。所以其实像这种心境的人，其实是最容易唤来厄潮之人。”
林希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凤九也陷入了沉默。
“除非，她还能找到一点寄托，才会行事间有所顾忌。”
寄托，吗？
凤九算不算。应该不算的。凤九是露西亚的寄托，然而露西亚早已有了决定，不会见他。而现在在这里的，是林晚荷。
谁又是她的寄托？
林希吗？或许本能的相信林青已经她的极限，勉强没有作出后悔终生的决定。但是让她完全信任，很难很难。她已经伤的太深了，深的不敢再尝试。
当林青最后一丝执念交付，溘然长逝，或许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能够寄托的人了。
“未必吧。”始终站在外围冷眼旁观的雪忽然说话了。林希一怔，转过头去。
“你说什么未必。”
“我说，你未必就没有能证明自己的东西了吧。霄国城中，霄国国主。”
话至一半，林希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对啊。那个东西。
至于为什么雪记得比他清楚，呵呵，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觉得还是难得糊涂为妙。
一只颜色有些泛白，手法精巧的同心结。
粗糙的磨砂磨粗了同心结的纹路，这个同心结是用手，一根一根仔仔细细的编织起来的。
听见动静，林晚荷转过身，目光落在同心结上，瞬间就移不开了。本已经是死寂的眼中，漂浮起无数承载情绪的气泡。
“晚荷。晚荷。”林希沉心静气，将自己融入当时的情绪中，学着那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话。“我作为父亲，却总是把你遗忘。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直这么孤独。我已经在尽可能的想起你了。”
晶莹的泪水滑落嘴角，打湿红唇，林晚荷紧紧的抿着唇，任由咸湿的味觉回荡在嘴边，十指紧握，一言不发。
“为了记起你，作为父亲，他在这个自出生起就编起的同心结内侧写满了属于你的名字。这个世界的力量太多，太残酷。总是会将你剥离他的记忆，但是他总会用自己的一切办法，去想起你。黑冥王擅长欺骗，但是他也编不出来这种记忆吧。以他高高在上，又怎么会懂的人间冷暖，又怎么会懂得，一个平凡的父亲，对子女执着的爱。”
“够了，别说了。”忽然一把粗暴的将同心结抢在手中，简单易碎的丝线，粗糙的线绒中，依稀看见了，磨碎了一夜夜昏暗的灯光，磨平了指尖的纹路，磨褪了鬓角的发色。
一个不值几银钱的手工制品，只因侧面上那些泛白的属于林晚荷的名字，在林晚荷心中，比任何神器都要珍贵。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一定要等到什么都无法挽回，才来告诉我这个事实！为什么？”
忽然扑倒肩膀上的重量让林希有些措不及防，不过感觉到肩膀的湿意，林希很快平静下来，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啜泣之声从星星点点，到再也压抑不住的放纵，一会之后，像是累了，又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林希知道，她已经调整好了，起码，恢复了几分理智。
“霄国那件事后，我本来就想立刻找到你。可是那个家伙献祭了所有的异族，将我困在一片黑暗之中。而后发生的事，我也是从林青那里才得知。”
“很抱歉，我来晚了。但是现在也不算晚，你需要面对什么，我会陪着你。”
林希虽然只是停留在欣赏的层次，然而凤九和露西亚之间的纠葛，又让林希不得不扛起这个责任。
“不，你陪不了我。”林晚荷平静的摇摇头，从林希肩膀上起身，指尖无限眷恋的在林希脸颊划过，神情也随之漠然。
“这段时间，我已经行差踏错太多，无法挽回了。无论是尊重我，还是那个声音的意愿，都需要一个交代。”
“作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必须要付出代价。”
再一次，林晚荷决然的转身离开，林希的身影在眼角最后的余光中消失的瞬间，嘴角轻佻。
“谢谢，起码，这是我的选择，而不是受她影响。而我的选择，是对的。”
“这就是我最好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