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凌素（上）
314
房间内的战斗不算激烈，甚至可以说敷衍，始终被牛志达忌惮的幻术，对方从头到尾也没有用，救出林希的意愿也不强烈，偏偏他们也对凌素无可奈何，就这么僵峙了不知多久。
忽然，牛志达心中一震，这种感觉是，弟弟的直觉。
在直觉的影响下，牛志达敏锐的捕捉到四面的环境如同幕布一般，顷刻间切换了一遍，这种感觉一闪即逝，随即他就再也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已经有了预警，在看这些毫无异样的真实，就越发显得虚假了起来。
“终于发动了吗，幻术。”牛志达一边提醒着老林，一边集中精神道。
不过奇怪的是，幻术的施术者一般不会在幻术中暴露自己，而凌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你想将它理解成幻术也行。不过这个幻术不是针对你的。”凌素优雅的一招手，就看见已经晶化的林希忽然表面裂开一道道裂缝，不到片刻，林希就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百无聊赖的跺了跺脚，打了个哈欠。
看了一晚上拙劣的戏码，确实有点困了。
“你们一开始就是装的？他根本没事？”牛志达终于恍然大悟了起来。而老林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早就停了手。只有傻傻牛志伟似乎还想着攻击坏女人，可惜力不从心。
“如果他有事，你觉得我会有耐心陪你们这样玩下去吗？”
“玩下去？你是指？”
“从我出现在这里。就一直在演戏而已。”凌素笑意盈盈，看见牛志达习惯性的摸去腰间，纤纤细手遥遥一抓，一只铃铛模样的事物被抓到了手心。
在精神世界，她的幻术可以构造成各种强力的手段，而且，也未必全是虚假的。
“演戏，自然要有观众。你请来的观众看完整场戏就够了，不必再看幕后花絮了。”凌素晃了晃铃铛，清脆的铃声和笑声嫣然一致。“而且，这里，你想联系他，也办不到了。”
“嘁。”意识到自己底牌被揭穿，牛志达脸色难看，谨慎的退后数步，不着痕迹的将弟弟掩护在后。“你想怎么样？”
“演员辛苦了，接下来可以就位观众席了。将舞台让给其他人，下一幕更加精彩。”
牛志达对此不以为然，反而更加警惕了。“幻术中都是假的，你想给我看什么都可以。你觉得我会信吗？”
“幻术确实虚假，但是是光明正大的假。如果抹去你的记忆，改变认知，你就不会质疑这种假了。不过可惜，那是梦术。”
“你在幻术中分辨不出真假，我不怪你，但是如果在真实中，也分不清真假，那就是有眼无珠，该死了。”
说是请，但凌素丝毫没有客气的觉悟，手心一坨，牛志达赫然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动了。不，不是自己动了，而是整个环境都在移动向前，不动的他反而像是在移动的物体了。
不等他阻止，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他不认识，然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人，他却认识，是地下回廊在南边一个势力的首领，和暗牧有过几次交集。
在李准降临时，这个首领也在黑压压的人潮之中，现在居然单独安静的躺在这里。
牛志达正琢磨着要不要唤醒，忽然感觉头顶恶风扑面，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衣兜帽的人影来到这个首领面前，指尖萦绕着雾化的朦胧丝线，一点点的钻进首领的脑颅之中。
这分明是要下杀手了！牛志达大惊，抬手就要阻止，灵气掠过，却如同无物一般穿了过去。
首领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人影，雾化的丝线已经融入脑颅，下一刻，就看到他全身痉挛的蜷缩在一起，满地撒波打滚，脸上神情狰狞扭曲，五官好像被扔进热锅的游鱼，拼命的想要逃离热锅一样的面毂。
仅仅只是看着，就能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
“别白费力气了。这只是他的精神最后记录的影像而已，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看见牛志达手忙脚乱的打算再次出手，凌素好心劝道。
“这不是你故意用幻境编造的？”
“是真是假，你心里自有定论，何必问我？”
牛志达咬着牙，一言不发。但是有时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复。
“幽灵从来都没有放心过你们这些编外之人。我就是他安插进来用以监督你们的。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幽灵确实不是什么心思简单之人。”
这个时候，被称为老林的人突然开口了，出乎意料的，牛志达对于这个回答居然不怎么意外。
“那你为什么这时候选择背叛他？”
“因为我看出来了，他打算用你来给他争取时间，至于你的死活，他并不关心。所以我决定和她合作。”老林指了指凌素，道。
不理会牛志达作何感想，凌素两指轻轻一柔，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如泡沫一般散去，只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黝黑洞口。
“虽然他死了，但是连接在这里的精神节点还固定在这里。从这里出去，就是现实。不过我想你会看到更劲爆的东西。怎么样，敢出去吗？”
牛志达忽然二话不说，拉着牛志伟就冲了出去。
周围的环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视线的切换没有太多不适，但唯一多出来的，是血腥的气味，以及无数，死不瞑目的尸体。
不远处，一个黑衣兜帽的身影正在快意的折磨着脚下一具尚未死透的尸体。冷不丁感觉到灵气靠近，转过头，刚好和牛志达的视线撞在一处。
空气忽然陷入一片死寂。死寂之中，两人的动作短暂的定格。
牛志达万分肯定，这个气息，真真实实，不是虚假，正是自己无比信任，以为知己的幽灵。
士为知己者死，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那么觉得的。自己和弟弟只是普通农家子弟，被发掘，培养，才走到这个地步。所以才会对他的言辞深信不疑。
他说自己是被胁迫的，不得不虚以委蛇，想办法救出其他人，他信了，所以才敢豁出性命站出来，然而发现自己只是被他所利用的对象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幽灵没有理会牛志达天崩地裂的神情，将目光落在款款走出的凌素之上，声音嘶哑。
“你算计我？”
“你若真心若冰清，我又怎么算计的了你？”凌素讥讽之色溢于言表。
“为什么啊，他不是好心叔叔吗。哥，怎么了。”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牛志伟傻傻开口了。“娘说，授人恩惠一定要报答的。”
“你们可没受他恩惠。如果没猜错，你幼年时候是不是误食了一块血肉东西，然后出现了什么怪异的症状？”
牛志达听见凌素的话，顿时不可思议的惊叫出声。
“你怎么知道？”
他弟弟小时候曾经误食过一块怪异的肉，吃完之后就得了一种怪病，体温奇高，所过之处，更是如火中烧，他们一家就是因为这怪病被焚烧殆尽。
后来幽灵找到了他们，也在幽灵接触之后，弟弟的怪病终于好了。虽然也变得痴痴傻傻，但起码活下来了。所以牛志达才对幽灵万分感激。
这种陈年旧事，为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知道？
凌素没有回答，而是忽然将目光转向开阔处，看见李准踏空而来的身影，又指了指天边的鱼肚白，笑道。
“幸不辱命，半天时间，完成了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