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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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的目光落在那位胸口被贯穿的侍卫，他的气海已经捅破，再也不能聚集灵气，就像是破口的麻袋，挡不住呼呼的风声，更别提想继续放出信号了。
老实说，林希挺遗憾的，起码这个侍卫帮他作出了选择，可惜没能坚持下去。
“即便在这种绝望下，依然能够驱使皇室的威仪吗。”林希终于开口了，开口却是揶揄。
皇室老头怅然的摇了摇头。“山穷水尽之下，又有什么手段能够让他人死心塌地呢。不过是别无选择罢了。”
“霄国是小国，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我以诚待人，换人以诚待我，这就是我们霄国的处世之道。”
他倒没有说谎，从林青来看，虽然脾气蛮横了些，但是从未滥用自己霄国皇子的职权弄得乌烟瘴气，没有以身作则的教育，是不会这样的。
“那又怎么样呢。不如听听现在的状况如何？”林希忽然想和他说起现在的情况了，知道了如今绝望的处境，还能如此淡然吗。
“原来如此，想不到青儿也来了，那个痴儿。”听到林青时，老者灰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让林希看得很刺眼。
“这么说来，我们想要平安离去，就需要公子去冒十死无生的天险，才有机会是吗。”
林希点点头，想看他怎么说。
“既然如此。公子走吧。”听见这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外的回复，林希始终以天子望气观察着他的情绪，没有说谎。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不是霄国国主吗。霄国千万人口，都在这里，如今有逃生的机会，你不应该想办法威胁我才对吗，哪怕不择手段也没关系，这是你身为霄国国主的责任。”
“确实，站在国主的位置上，我是该这么做。但这样做，我们霄国也就完了。”说这话的时候，老者转过身，面向他身后的众生，哪怕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清晰的在脑海中构画了一副完整的万民画。
“蝼蚁尚且偷生。我们霄国只是小国，没有为大义牺牲的觉悟。但是霄国一向以恩义治国，人待我以诚，我回之以真。我们可以偷生，却不能背信弃义。异族入侵这几天，除了公子，没有人敢冒奇险深入腹地。公子有这份心，我已经收到了，断不能再为狼心狗肺之事。”
“公子有实力，有勇气，有怜悯之心，相比较起来，霄国只是小善。这个世界可以没有霄国，却不能没有公子。所以，公子请尽快离开吧。”
林希忽然心中一动，一道灵气飞出，刚好打在老者的气脉节点上，让老者凝气气海的意图没有达成。
将所有灵气都抽调气海，压缩，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你要自爆？”林希很生气。这让他想到了嘉妮。
“时也命也，逢此天灾，怨不得人。能够自己选择死法，已经托公子之福了。只要我们全都死在此处，想必公子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吧。”老者平静的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坚定。“就算死，也不能为异族所用。这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贡献。”
“这只是你的想法，你不问问其他人吗。”林希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帝后一脸平静，与那些侍卫，都沉默的跟在老者身后，没有任何异议，好像只等着他先走一步便随之而去。
而下方的平民，多是害怕，绝望的哭泣，却也没有其他举动，做不了是一回事，想不想做是另一回事。
“你就这样走了，你想过林青，林晚荷的感受吗。”
提到这两名字，终于让平静的老者和妇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缅怀之色。
“晚荷，青儿。”
“晚荷。晚荷。”这个名字在老者口中连续念叨多次，终于好像想起了什么来，发出一阵轻轻的呜咽。“我作为父亲，却总是把你遗忘。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直这么孤独。我已经在尽可能的想起你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老者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着什么，终于摸出了一块褪了色的同心结，一脸神圣的将它放在林希手中。
“公子，既然你认识晚荷，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好么。这是她从小满月时我给她挂的同心结，我在里面写满了她的名字。告诉她，我真的有努力的在想起她。只告诉她这些就好，就说我去云游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晚荷托付给公子了。她性格恬静，又总是被孤立，能够信任的人太少了。希望公子可以成为她信任的那个人。”
林晚荷吗。林希注视着老者，脑海中回忆起那个端庄典雅，一丝不苟的美丽女子，心中同样浮起淡淡温情。
是什么一直鼓励自己多管闲事，闯这龙潭虎穴，自己吗，还是林晚荷，亦或者二者皆有？
“对不起，请让我自私这一回。”老者低声对身边的侍卫喃喃道。“作为霄国国主，我理当与你们同生共死。但是青儿。”
“公子能够带青儿进来，也能够无声无息的带他出去吧。”老者忽然紧紧的握住林希的手，气息粗重。
“对不起，可是我能够托付的，只有你了。我知道，青儿脾气不好，好高骛远。我，我想不出什么报酬了。但是真的求你了，能帮我好好照顾青儿吗。”
“我可以相信你吗。”
老者苍老的褶皱上充满了殷切，期盼，那份卑微到乞求的小心翼翼，让林希低下了头。
没人看的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的记忆忽然回到了那个至暗的年纪，冰冷，黑暗之中，那个面容扭曲，死气沉沉，却始终因为牵挂无法放下的人紧紧的握着一位发色如同大海般蔚蓝的少女，问她。
“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究竟，为什么走到了这里。
因为付出收获的理解？还是因为林晚荷的私心？还是那一直驱使着林希行动的，埋藏在心底的，不辜负那些人的希望的坚持？
林希，那个希字从何而来。
皇室的正殿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林希的联想，和老者脸色齐齐一变，这分明是林青的声音。
林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思，几乎是立刻就冲到了殿内，循着声音，看见林青脸色惨白的趴在地上，他的背上爬满了紫色米粒大小的虫子，即便如此，他依然将什么东西狠狠地踹在怀里，拼尽全力的保护着。
噬灵虫，林希认出了这种虫子，微微皱眉。
看见林希，林青顿时脸色大喜，拼命的将怀中之物取出，却是一本发黄的书籍，高声喊道。
“重启传送阵的方法就在这里，快拿走，把霄国的民众都救出去，不要管我！”
林希没有去接，而是怔在了原地。
一直跟在身后的凌素已经缓过了化实返虚的虚弱期，一双温柔的手按在他的背上。
“你说，事不可为就离开。为什么不离开呢。”
林希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着她。
“我喜欢说这话的你，也喜欢食言的你。因为这才是让我喜欢那个的你。”
这模棱两可的话，林希却听懂了，忽然释怀一笑。“凌素，你是懂我的。”
“一件是做，两件也是做。反而是我把你们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