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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C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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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弥笑笑:“晚上见。”

初欣禾没再看过厉执禹,转身往病房外走。

厉执禹目光跟着她。

程弥目光从初欣禾背影上收回,看了他一眼。

厉执禹回头,对她说:“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不紧不慢迈步上去,跟在初欣禾后面。

没几步便追上初欣禾,手从兜里伸出,牵过她手腕,拉着她往病房外走。

初欣禾没挣脱开。

门阖上,病房里重归寂静。

安静使人长在骨头里的东西无处遁形。

程弥深吸一口空气,凉意冰进肺部,四肢百骸都清醒。

她转头看向窗外。

灰白苍穹笼罩城市丛林,鸣笛悲鸣着直指天际。

黯淡悄无声息降落进瞳孔。

/

冬天的第四场雪过后。

程弥出院了。

出院的这一天,厉执禹终于告知她,司庭衍在哪个国家哪座城市。

在美国某个城市的医院。

得到这个消息的下一秒,程弥打开手机,立即买了机票。

上午出院,下午程弥预约纹身师。

重新把司庭衍纹上了心脏。

纹身机游走震动在肌肤上,针尖灼烫燃烧下印记。

STY。

他的姓名长上她心跳位置。

从纹身馆出来,天色已经黄昏。

晚上九点多的飞机,程弥准备回去收拾行李。

回去路上接到史敏敬电话,史敏敬问她在不在司庭衍那里,他要过来家里实验室取个东西。

司庭衍不在,团队都是史敏敬在管。

程弥应好,让他到了按门铃就行,司惠茹在家,她还在路上。

但史敏敬动作比她慢,程弥回去的时候,史敏敬还没到。

司惠茹熬了骨汤,程弥一回来,她立马盛了一大碗让程弥喝。

程弥喝得很干净。

她住院这段期间,掉秤的肉慢慢被司惠茹养回来一点。

喝完一碗骨汤,楼下门铃响起。

程弥下楼开门,是史敏敬。

史敏敬进门,跟她说:“恭喜出院。”

程弥笑了笑:“谢了。”

实验室在二楼,史敏敬来过,自行过去按电梯。

司庭衍不在,团队失去一个主心骨,重担自然全落史敏敬肩上。

没司庭衍共作战,事事都是史敏敬经手,明眼看得出他消瘦许多。

按电梯的时候,史敏敬蹙眉,下意识按了按胃。

然后松手,没管了。

程弥看他脸色不太行,想去厨房拿个三明治给他。

厨房里司惠茹已经盛好一碗骨汤,正准备端去给史敏敬。

史敏敬跟司庭衍是合伙人,也是兄弟,平时见司惠茹嘴又甜,早在司惠茹面前混脸熟。

司惠茹知道他来,给他盛了碗汤。

程弥正好还要回去,没让司惠茹多走一趟,顺便接过她手里的汤。

“阿姨,我端过去吧。”

司惠茹说好,又不忘叮嘱:“小心一点,不要烫到手。”

“不会。”

二楼有会客厅,程弥没把三明治和汤送进实验室,搁放在会客厅桌几。

她走向实验室,想进去跟史敏敬说一声,桌上放了吃的。

走近实验室,自动玻璃门朝两边打开。

未走进去,程弥先瞥见旁边一个房间。

余光里余晖吸引她看过去。

实验室旁边的房间,门扉轻开一条小缝,夕阳漏在地面。

像是某次主人外出,急匆匆未关门。

实验室楼层程弥不算少来,但从未注意过这个房间,也没见司庭衍来过。

不是很起眼。

房门没关好,程弥走过去,想把门带上。

她来到门前,手放上门把。

临关门,目光无意间经过门内。

只是随意晃过,还没来得及看仔细。

视线却像有条件反射,对曾经深入过身体里的绵麻针触敏感,已经先被什么东西刺中。

程弥转开的视线,重新移回房里。

小时候她送司庭衍的那个变形金刚,照旧被他放在壁柜上。

变形金刚已经有些年头,塑料失去光泽。

掉漆的地方,一处都没增添,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程弥看着变形金刚,空气安静两秒后,她推开了门。

房间里,落日西斜进方格玻璃窗,壁柜贴墙而立,夕阳染橙了实木。

也昏黄了空气。

司庭衍强迫症跟以前一样,东西收拾得很整齐,也比程弥想象的多。

他的秘密沉默静谧立在这座房间里。

渐渐现形,被程弥窥探。

程弥看到了很多东西。

关于她的东西。

她当初转学初到奉洵,某天突然失踪的铭牌。

她十八岁的班级和姓名,现在好好被他藏在这里。

——高三(四)班,程弥。

对于这块铭牌,程弥在脑海里翻找出跟它和司庭衍都有关的记忆。

她记得,她铭牌不见的那天早上,身为值勤生的司庭衍也没戴铭牌。

然后把自己名字跟她一样记在了记名板上,跟她一起被教导主任罚去操场跑一千米。

这里放着的不仅这块铭牌,还有她帮他抄了黑板上作业在上面的试卷。

这张试卷程弥对它印象也极其深刻。

她为了追司庭衍,第一次到他教室等他放学。

司庭衍不在教室,她坐他座位上等他,帮他抄了黑板上作业在试卷上。

当时她拿给司庭衍,司庭衍看起来不领情。

背地里却偷偷藏起,一藏至今。

除此之外,还有她为了搭讪,学他那不太好看的字迹,擅自帮他做好的化学试卷。

她高中拍的那本GR杂志,她的学生一寸照。

……

这些大多都是被程弥随手扔弃在角落的东西。

全被司庭衍当宝一样藏起来了。

每一样平平无奇的东西,都以程弥之名,被他默默驻放进他生命里。

房间弥漫满夕阳,这里每一处空气,都是司庭衍呼吸过的。

可全都是她气息。

程弥站在房间中央,呼吸进心口的氧气,司庭衍的气息所剩无几。

闷得快喘不过气。

她目光缓转在这个房间里,下一秒,被放在角落的电脑吸引。

是司庭衍高中放在房间里的那台台式电脑。

台式电脑笨重庞大,显示器外壳右边,用2B铅笔涂画着几道潦草线条。

图形半个巴掌大,是司庭衍的侧脸漫画人头像。

寥寥几笔,碎刘海,长睫,鼻梁,鼻尖,勾勒出他精致侧脸的简约线条。

是以前程弥在司庭衍房间做作业,走神时照着他侧脸乱涂乱画的。

因为她在上面画了东西,所以这台落后又笨重的电脑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么。

之前有一次,程弥想开他电脑打游戏,司庭衍死活不让。

后来她在他这台电脑上查过资料,打过游戏,没看见什么东西,便没去深想。

现在想都不用想,当时他不让她开电脑,肯定是屏幕上有什么。

电脑里肯定有关于她的东西。

而她想知道。

程弥离开原地,走过去,打开了主机。

台式电脑显示器运作,屏幕由黑色渐渐转亮。

圈圈打转,不过几秒,进入桌面。

桌面是一张黑色壁纸,软件寥寥无几,只两个游戏软件。

是程弥当年玩的游戏。

许是没想过她还会再碰这台电脑,司庭衍没有藏起他那些可能让光畏惧的黑色。

程弥没见过的一个文件,安安静静躺在桌面上。

文档没有名称,只有一个符号,句号。

程弥鼠标移到这个文件上,双击。

文件被打开,屏幕空白一秒后,显示出文件夹里的东西。

即使知道可能会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但程弥还是一怔。

司庭衍存着很多她的照片。

她在嘉城生活上学,没来奉洵认识他之前,做某个女装品牌的专属模特,拍的一些硬照。

很多。有些程弥甚至已经没有印象拍过。

往下滑,没等她回神,握着鼠标的手滞顿一下。

光标停留的地方,是那套使她走红成网红的夕阳天台图。

这套头像图,比她做女装品牌模特拍的硬照还要早。

司庭衍早已偷偷看了她很久,在她来到奉洵,住进他家之前。

当时不让她看电脑,是因为怕她知道。

他早就喜欢她,看着她,变态地藏着有关她的一切,会因此害怕他吗。

程弥视线停在那套图上,猜测之际,觉得视线落在上面的那张照片有点眼熟。

自己这套图她很少回看,对它的熟悉度,还没有对司庭衍的头像照片深。

所以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盯着的这张照片的某一角,跟司庭衍用了很多年的头像很像。

程弥拿出了手机。

她打开置顶对话,点开司庭衍头像。

司庭衍的头像,是放在地上的一罐可乐,瓶身上面还泛着水珠。

她这组在傍晚天台上拍的照片里,地上就放着一罐冰可乐。

她喝了几口的可乐。

瓶口处还沾了点她的口红印。

司庭衍的头像,跟她照片角落里那罐可乐。

底下的粗粝水泥地面、瓶身角度、水珠位置、不明显的口红印,全都一模一样。

这罐可乐丝毫不起眼,口红不仔细也看不出,以往程弥看司庭衍头像,才完全没发现过他的头像就是她这套图里某一张照片的一角。

程弥认识司庭衍的时候,他头像就是这罐可乐了。

甚至不知道在此多久前,就已经用着这张头像了。

程弥看着司庭衍的头像,情绪复杂,酸涩感最浓。

司庭衍头像旁边的昵称,很快也引起了程弥注意。

程弥从加上司庭衍好友开始,他的昵称一直是S,很多年一直没变过。

直到两个多月前,某天他昵称突然变了,是一个字母,T。

两个多月前,正值司庭衍学成归国,他们矛盾未消,折磨着彼此的时候。

司庭衍改昵称那天,正是她跟他生气摔坏手机那天。

程弥已有预感,四处张望房间里,可没有看到她想找的那个东西。

看他壁柜,翻他随手放在桌上的一沓书。

最后在拉开书桌抽屉时,手登时一顿。

那次首映礼,她误会他跟戚纭淼关系,生他气摔他面前的那部手机。

被司庭衍端端正正放在书桌抽屉里。

当时碎裂成蛛丝的手机屏幕,早已经完好无损,被他修好。

程弥拿出手机,按下,锁屏解开。

跳出这个手机锁屏前,司庭衍看的界面。

屏幕上是她的手机通讯录,显示着他手机号码的联系人页面。

她给他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婷。

程弥鼻尖微微泛酸。

司庭衍大抵是不喜欢婷这个字的。

但因为她给他的备注这么叫他,他把昵称改成了T。

他应该知道了,她已经知道他们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事。

应该知道,她早已认出他以前房间里那个变形金刚是她送给他的了。

程弥把目光放去了壁柜里的变形金刚上。

当时七岁的她从没想过,她送出的变形金刚,那个脾气不好,不爱理她的五岁的弟弟,会这么喜欢她送的礼物,会把它带在身边这么久。

壁柜在旁边,她抬起手,把变形金刚拿了下来。

摩挲她刻在上面有点稚嫩的两个字体。

婷婷。

想起司庭衍五岁时那张稚嫩白皙的脸,程弥在满心酸涩里,慢慢弯了点唇角。

指尖照旧在婷婷这两个字上徘徊。

渐渐的,程弥盯着这两个字,唇角的弧度慢慢回落。

半个月前,厉执禹在她病房里说的没被她放心上的话,也在这一刻,重重砸回她脑海里。

厉执禹说,司庭衍从小学书法,字写得很好看。

程弥眼瞳里的情绪,渐渐被震惊和不可置信取代。

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司庭衍每一处病态执拗的秘密,都在将程弥击碎。

心脏已如一面岌岌可危快要破碎的玻璃。

受波及,指尖也轻轻发颤。

她掏出了自己大衣里的手机,情怯一般,两秒后,才翻转过手机背面。

手机壳里夹着司庭衍字不太好看的纸条。

上面“她”字的“女”字旁。

跟变形金刚上“婷婷”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体的“女”字旁。

字体的笔锋走向一模一样。

司庭衍的字,是学程弥七岁时,刻在变形金刚上的“婷婷”两个字字体。

程弥心脏那面碎玻璃彻底坍塌。

晶莹碎渣溅向四处,溅进她血液,钻破她皮肉。

司庭衍的喜欢,不会管对方对他付出与否,只认他自己喜欢。

程弥呼吸不太通畅,深吸一口气。

眼眶通红,紧紧握着变形金刚,苦苦支撑住快要支离破碎的身体。

房间里光线越来越黯淡。

夕阳快燃尽,在蓝黑夜色里,拖曳着快枯死的红芒。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敲门声打破这方死寂。

是史敏敬,他从隔壁实验室出来了。

史敏敬从实验室出来,看旁边房间门开着,估摸着程弥在这里面,便走到门前。

程弥果然在。

他敲门,告诉程弥:“程弥,我要走了啊,跟你说一声。”

天色还未全暗,残存一点亮色,足以让人眼睛视物。

史敏敬随意环视了一下屋内,眉间蹙起了不解:“司庭衍怎么回事儿?在国外房子自带杂物间就算了,怎么回国家里也要弄个杂物间?”

他这话说完,程弥背后微僵。

然后,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看向史敏敬。

问:“他在国外也有这么一个房间?”

史敏敬没看清她脸上情绪,说:“何止,我还嘲笑过他呢,我们在国外那会儿,他捣鼓机器人那实验室旁边就是卧室,他不睡卧室,天天跑楼上那杂物间睡,经常搁那里面一待就是一晚上,我寻思着卧室就在实验室旁边——”

话没说完,史敏敬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微弱光线里,他看到了程弥面对他平静的神色下,胸口似乎在艰难憋换呼吸。

他的话像是刺到了程弥。

没等史敏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程弥终于没忍住,眼眶滚下一滴泪。

史敏敬惊怔,看程弥突然哭了,手忙脚乱同时想上前询问。

“没事。”

程弥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情绪,转过头,声音正常。

这句没事,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没事。

是她不需要安慰,想一个人独处。

史敏敬听懂她意思了,迈出一步的脚,收住了。

而后问她:“需要给你空间吗?”

程弥点了下头。

几秒后,房间内重归寂静。

黄昏散尽,夜幕彻底降临。

随着最后一丝黑色降落,万物沉寂,程弥沉底进这座囚笼。

这里锁禁着司庭衍病态扭曲的爱意。

他自缚了一座囚笼。

/

凌晨零点。

一个需要转机两趟的国际航班在首都起飞。

程弥乘坐国内航班,从首都机场出发。

这趟国际航班在国内转机一次,三个小时后落地南方的一座城市。

在这座城市的酒店短暂休息一晚,隔日中午,程弥出发去机场。

办理好登机手续,在航站楼临登机前,她接到了蒋茗洲的电话。

今天程弥新歌发行。

中午十二点,一首《特症》,遍布全网。

作词,作曲,歌手,三栏都是程弥的名字。

这首歌写于前年的十一月八日,司庭衍在国外留学第四年的生日。

是程弥给司庭衍准备的一份礼物。

当时司庭衍还没回国,在国外上学。

程弥在十一月八日的零点给他点起蛋糕蜡烛。

而后一夜没睡,躺靠在阳台躺椅里,在满城沉睡里一字一音写下了这首歌。

程弥那年大二,已经决定好下一年大三出国做交换生,去找司庭衍。

只不过司庭衍比她先回来了。

而她这首歌当时也没如期发行,发歌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便被暂时搁置。

现在顺利发行了。

这座城市有艳阳天。

飞机起飞,程弥耳机里放着《特症》。

“搭上夜的车无意闯赴美梦,

撞见神明精奏的诗颂,

只偷一眼春心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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