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字

自己若不在该在位置上，那其他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不清楚其他人的情况，又岂不是迷雾障目，一切将化作过眼云烟？

看来，是时候要归位了！

虽然此言令他内心颇为认同，但见道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是如此淡然神色，不免有一些失落，于是抬眼看了看精瘦男子，又看了看纸上的字。

精瘦男子看到中年人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立刻从笔架上选了一支小号的毛笔，然后在中年人的“一”字之下，同样写了个小小的“一”字。

“附龙之虫，有爪无根。尽心职事，福泽家族。”乌衣道人在精瘦男子写罢之时，开口说道。

精瘦男子闻言眉头微皱即散，望向中年人。

中年人见乌衣道人未曾睁眼就看透了他们的身份，内心虽然有几分犹疑，但依旧对精瘦男子道：“赐珠。”

精瘦男子从袖中取出一颗灵珠，看了乌衣道人一眼，将灵珠放在了桌上，然后跟上中年人的脚步离去。

中年人并未走出多远，见到街边那个麻衫小童，对精瘦男子说道：“李布，让那小童去测一下，回来告诉我们。”

李布受命来到孩童面前，蹲下身子问这个穿着丝绸包领细麻衫，胸口绣着交叉金剑的孩童：“你在玩什么呢？”

孩童看了身着锦衣的李布一眼，低头望着地面：“你看，蚂蚁和虫子在打架。”

李布闻言望去，果然地上一群蚂蚁正在围攻一只小肉虫，在蚂蚁面前看似庞大的肉虫显然已经没有招架之功了。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李布望着小孩说道。

“我叫金固，要我帮你做什么？”小孩转过头望着李布，圆嘟嘟的小脸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爱。

李布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金固：“你去那个算卦的摊子帮我算个卦，这块银子就给你去买好吃的。”

金固并没有去接银子，反而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东西我才不要呢，换个好玩的给我还差不多。”

李布微皱了下眉头，沉思一下，眼睛一亮，从腰上的荷包里摸出一把镶嵌着五彩珠子的小金剑来：“这个怎么样？”

李布看到金固的眼神一亮，终于放下心来。没想到金固故意挪开眼神，假装并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好吧，那我就将就着帮你吧。”

李布闻言心道：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于是给金固讲了一番如何去测字之后，说道：“你去测了把答案告诉我，我就把这把宝剑给你。”

“那不行，我是小孩，如果我去了你不给我，我又打不过你。你先给我我就去，反正我是小孩又跑不了。”金固这一番话倒让李布没法反驳，只好将金剑递给金固说：“那你快去吧。”

金固接过金剑，抚摩了一番，藏进袖子里，往槐树下的算卦摊走去。

金固来到卦摊前，桌上铺着那张写了两个一字的原纸，笔都挂回了笔架之上。金固望着有如睡着了一般的乌衣道人，叫道：“老道爷爷，我来测字。”

乌衣道人闭着眼睛，开口道：“测字十文。”

金固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五文钱放在桌上：“爷爷，我只有五文钱，你给我测一半好不好？”

乌衣道人闻言嘴角动了动，死气沉沉的面容如同枯木被春风吹动了生机。

道人开口道：“那你写个字吧。”

说罢一挥手，那五枚钱币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道人的袖子里。

金固并不为怪，伸出右手在砚台中按了一掌，接着左手将铺在桌子中间的纸张拉横了过来，挥手在纸中央一抹，一个大大的一字几乎贯穿了整张纸。

同时覆盖了前面的那个“一”，只有中年人的“一”字还露了个头，像极了金固这个“一”的收尾。

“写完了，爷爷你看吧。”

金固抹完左右看看，发现桌边有个洗笔的小桶，伸手在里面搅拌了一下，在身上一擦，一道淡墨的乌渍印在细麻衫摆上。

乌衣道人在金固写完的同时，脸上的生机仿佛遭遇了冬天的寒风，他慢慢地伸出微颤的手，缓缓地拂过纸面。

手掌过处，一团墨染的云气萦绕纸面，包围住道人的手，化作千万条乌黑的灵蛇沿手臂向道人全身蔓延而去。

很快，云气在道人身上消失，道人猛地睁开双眼。金固看到道人的眼睛，大惊失色。

只见道人双眼一片空洞，里面流转着漆黑的雾气，仿佛道人只是一副皮囊，身体里面藏着的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金固看到这样的情景，感到莫名的恐怖，心头立刻生出逃跑的念头，可奇怪的是，他的脚下却似生根了一般，挪不开步子。

“天地玄黄，应龙离缰，有剑倚天，天外飞翔。”道人用空洞的眼睛盯着金固，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说完，道人闭上眼睛，再次伸出手来，凌空对着金固一拂，面上现出古怪不解的神色，嘀咕道：“五行杂灵，唉，恐怕空有大志而不得展啊。”

这一句金固倒是听得明白，因为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就因为自己是五行杂灵的体质，每次想要父亲教他练剑的时候，父亲都空自摇头，说资质太差，练了也是白练。

后来，慢慢地金固知道了，原来在天龙大陆，一个人的天赋其实从生下来就决定了。

只有资质好的纯灵体质，才会得到最好的修行，杂灵体质想要修炼，可以说是难上加难，而且耗尽心血，也很难有什么成就。

听到道人说话了，金固原本惊恐带来的紧张也完全消失，想起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那把可爱的小剑恐怕就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