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顶的谋杀2
“太谢谢了。”
“没什么。”周平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景尚是位优秀的外科医生,手术上是不会出现失误的。只不过,他只关心医疗行为本身,而对病人疾病以外的事情就不闻不问了。这便产生了纠纷,景尚还给常明夫的妻子张玉做过手术。一切开张玉的腹部,景尚便意识到应该做大范围子-宫切除手术。手术就这样继续进行,没有跟家属打招呼。截掉常明夫右胳膊时,又是同样的情况,病人本人失去了知觉,当时是除了截肢没有其它办法供选择。也就是说,在这两者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幸的因缘,又在同一家医院被同一个医生截掉了右胳膊。但归根结底,这种不幸的因缘产生于景尚对张玉手术后情况说明得不充分。一位不能令人口服心服的医生,称得上医但不是师。就是那个常明夫,昨天晚上曾站在医院的附近。”
周平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变得微弱起来。
“有没有哪位护士比较熟悉常明夫的情况?”
田春达问了一句。
“第二外科有一名叫汤惠的护士,应该熟悉常明夫的情况。”
两位刑警点头致谢,离开了。
“要是昨天晚上就告诉我们就好了。”郝东不满地说。
刑警见到了汤惠护士。她说:“是不是常明夫杀的景尚,我不清楚,不过,他是恨景尚的。”
“能不能把你曾经觉察到的什么告诉我们?”
“到出院,他都没跟景尚说一句话。”
“能看出他对景尚怀恨在心吗?”
“看得出来,他一直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盯着景尚。”汤惠回答。
田春达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对面的楼顶。那儿有一条狗。
肖雪的爱犬“牛郎”,正透过铁丝网子,盯着这边。
“而且,他还失去了积极生存的念头,不吃药,除了止痛的注射和滴注以外,一概拒绝。我想,他会不会想紧随夫人而去呢?他的夫人非常想有个孩子,被割去子一宫后痛苦绝望地自杀了。”
汤惠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缠绕着几丝朦胧。
“你说是怀恨,会不会是失去希望的冷漠呢?二者的表情是很相像的。”田春达又问。
“不!”汤惠一口否定了,“常明夫患了梵托姆症状,并且深受其苦……”
“梵托姆?是幻影截肢吗?”
“您知道吗?”
汤惠惊奇地看着田春达:“真奇怪,怎么刑警也会知道这种事?”
“我对变一态心理学感兴趣。”
“这样,我们谈话就方便多了。”汤惠说明了常明夫最初的幻觉。“医生告诉我,这是一种极其少见的症状。一般情况下,幻觉要几年以后才会产生。而常明夫的幻觉产生在截肢后不久。并且,他说,到出院为止,有过三次这样的感受。”
“原来是这样。”
“景尚医生对此也很感兴趣,我记得他说过不仅对外科医学,对精神医学来说,这都可成为珍贵的研究材料。”
“是——学术研究吗?”
“是的。不过,常明夫对景尚闭口不语,弄得景尚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是出院的前几天,常明夫把他的幻觉告诉了我,他说……”
汤惠欲言又止,避开了田春达的视线。
“他说什么啦?”
“常明夫用一种很抑郁的声音说,‘手的感觉又恢复了!恢复了!它要我杀死景尚!’”
汤惠的声音也很低沉。
“他的意思是说,为了让他杀死景尚医生,截掉的胳膊又恢复了知觉吗?”
田春达感到有点令人发冷。
“是的,常明夫经常梦见妻子,被噩梦缠住。一般情况下,在梦中才能再感觉到失去的胳膊,而他呢?不做梦醒着时也是一个样。而且还自己解释说,恢复知觉是妻子的亡灵化作杀死景尚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胳膊上。我跟他解释那是幻影肢症状,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刚才肯定了他对景尚的憎恨,究竟是这种憎恨唤起了幻影肢呢,还是幻影肢加深了他对景尚的憎恨?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发现每当产生幻影肢时,常明夫总是念念不忘景尚医生。”
汤惠的脑海中,又突然浮现出常明夫的背影,没了右胳膊,反而向上提着右肩,消失在人群里……难道是紧紧抱住那种幻影的感觉,用自己的另一只臂将景尚从楼顶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