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庆生(一)
暖洋洋的日头,阳光下的风是暖,角落里的风还有点冷。
“太阳下有点热要敞开衣,巷角口就冷还要加衣,好在今天不要为生计去谋两餐的。”公定安思忖道,在心里乐呵着。
他在前日就收到了米坊的短工捎给他的话,今特地就早起了。起早的肚子会有点饿,灌了两碗昨晚的野菜清水汤后就上街了。
游荡踏春了一会后的少年,喜感今天的好天气和热闹气氛,暂时性的就忘记了饥饿。转移调动了注意力就会没有了饿感,只要你不去想,就不会那么有感觉。这是公定安的经验。
他的内心里此刻也和这惬意的三春一样,人受环境而变,心随好日头而喜。
今天米坊的掌柜是摆的小众的友朋亲戚席,还叫上了自家米坊常年帮工的十几号伙计。所以也不是大众贺喜吃席的,那么太热闹,庆生席本来也是小众的。掌柜的是喜得一女,一儿一女福禄俱全,故而还施一些米给来道喜的村镇上的穷苦人。
已巳时还未近中午。在街巷中到处溜达了一圈的公定安有点儿累了。今天是摆摊卖货的人还有春郊的游人比较多,往常也只有月旬三段初、中、尾才有赶集的场面的。
桃花村离县城近,县城离郡城近,郡城又离京城近。南至国也基本上就是些山山水水的,没有一马平川的坡地。山水一多,山林里的精怪也多,修道求仙的也多。南至国的皇帝基本上都是要经由南日真君点头应允之后,才是合理的皇帝。
在南至国管尘世的是皇帝,管精神给信仰的是号称天教的道教。
坐落在光芒山府邸的庙堂中心的就是执掌南至国生灵的南日真君,天下五位半仙人之一。
桃花村的那些个不愁衣食的青年们都是起的稍晚,这会,多还没全部出来溜达齐。晨起的天还有点冷,待午旬时才会陆续出现在茶馆、酒馆、曲艺坊、小赌馆里,才有这些人的踪迹。
待嫁的小姐和一些养尊处优的女子们一般也是不爱露头的,偶尔在巫水河上撑舟赏山水作些诗画和垂钓的。出现来街的一般是逛绸缎铺,或去书斋买些文房四宝的,在家的是嗑瓜子、串户打马吊,还有玩叶子戏。
穷人家的女子基本是有做不完的农活,和纺织针线活。公定安隔壁邻居的少女阿花就是经常在割猪草砍柴还要带弟弟妹妹的。
最近有从城里回来了一求仕无望的先生,他家也有几十亩山水田。怡然自得过生活,潜心学问或作诗在山水画中也行,可他萌生出了一个念头,提议说要办女学。果不其然就遭到了桃花村的商贾地主们的一致抗议。有钱家的子弟自会有请教书先生来家教的,没钱的子弟也没时间,就算到了一个学堂里,一起求学。不是有失身份吗?
不了了之之后,那位先生也潜心起了道籍。
身着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在街上,让公定安在遇这街面的人群时,还有些的拘促拘谨。可家里那个底下有好几个老鼠洞的木柜子里只有几件衣服呀?
今天米坊老掌柜的孙女满月,赵阿叔的媳妇也是今天生了个小儿。
“午间去赵阿叔家随贺礼,还是去掌柜那吃白席呢?去掌柜那还可带回一两茶碗的米。”他摸着胸衣里的一个小布袋子想到“去赵阿叔家还要随个十文钱份礼。自家的米缸积蓄里也才十多文钱……”
虽说平日里还是少通人情的好,但是赵阿叔为人也是很不错的……
想不通,还是在慢慢想吧,反正时间还早。
公定安靠倚在青石砖的墙上,右脚撑着墙壁在柱脚歇息。迎面而过两水帮挑夫穿短袖口褂子衫的人。黑呦的皮肤晒得都快发紫了,他们手臂的肌肉青筋都暴起了。一眼看,就知道他们是长年搬运东西的人。
他们驻足在一卖小鱼干虾米的老妇摊前在说话,公定安看到一长工还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他们肯定是要买东西的。他索性就在不远处的墙背处打量听着他们说话。认识,但是叫不出他们名字来。
宅家的人,一般都只认识和自己有过接触还有是同龄相识过的人,也还有从别人或家人那里听来的讲事才知道的那些个人的名字。不然还真不知道村里的其他人的名字,公定安就只和药铺的几个伙计掌柜还有米坊的人有过接触。其他皆是没有过交际。
像这种基本上靠水吃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多天多在讨生活,还有的天数又都是顾家忙农活的这些人。在这个有好几百户人家的村镇上见过,面熟,说不出名字来,公定安并不自觉奇怪。
“今天挺是热闹的哦!”一高个子长工道。
“可不是,今天不止是好日,还是我们村里的一大户人家里办满月庆。”一矮个子长工道。
“那咱也去吗?听说在施舍米唉!”
“咱不去瞅那个便宜,再说村里的大男人去领米。不得笑死个人呀!”
“也是,婆娘孩子去了就成。”高个子长工叫问道:“老太婆,虾干子咋卖?”
“多是九钱一斤,我老头子上月撒网来的,用的橘皮麦糠烟熏成的呢?好着呢,很鲜。要吃个看看吗?”风霜干裂深皱纹的老妇道。她的眼睛有些的眯小,下眼袋有些突出肿的,是经常揉眼感染的缘故。
“不是柴火青草熏干的吗?”长工摸着小鱼干虾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