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凡尘
相安无事的一周过去了。
当北匈骑兵将草原居民转移成功后,一张鱼形的天罗地网也搭建完成,只等收网。
繁星闪烁却宁静的夏夜,宁王唤来了杨慢慢于傍晚在沙漠散心——
“原本想着,带你看看何谓真正的沙场风光,没曾想你小子竟造出了如此千年未有的奇葩阵势。”
“好还是不好?”少年回话。
“大元帅最近身体可还好?”
二皇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还好。”
“魂盅还未发作吗?”
“殿下在说什么啊?”少年瞪大了双眼。
宁王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拍了拍手。背后走出了一位高大的身影,田昊。
“他是羯人,多少也算是了解一些魂殿的秘密,你有什么疑问大可问他。”
少年心中渐起波澜。嘴上却问道:
“何谓魂殿?”
十二年前,自己的父亲还有年仅三岁的自己被祆教的人种下了魂盅。两年前,有一道天雷救了自己。
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本是天方奇谭,按理应该不会有人知晓。
宁王深意地看了一眼杨慢慢。
“也罢,在保证我军将士性命的前提下,这次全权放手予你任性胡闹一通,也算是还清了昔日大元帅的恩情。”
“小的可不敢胡来。”
宁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淡说道:
“往事如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杨慢慢再次一脸灿烂的微笑:
“如果过不去呢?”
居首的副将田昊悄悄皱眉。
宁王转过背去,望向北匈人大本营的方向,嘴角上扬:
“大战在即,眼下再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那至少也要等破了敌再说。”
……
而话说神州大陆的另一处——
地图转向中土大华王朝北方。
深处有一片雪白白的大荒林。
大荒林北行三百里。
有一支外族的精锐。
“石”字王旗风中赫赫作响——
竟然是羯人的军队!
见一奇装男子逐渐走近,五千号人马密密麻麻齐齐下跪。
“拜见大酋帅。”
短短五字有如雷鸣。
却透着一股肃杀的冷清。
男子扯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雄毅的脸。手别一个大葫芦,小呡了一口烈酒后,只说了“撤军”两字便上了马。
“先生,请您,接着念。”
男子一口生嫩的华朝口音。
听得出来刚学不久。
有一骑紧跟在身后的温润书生,目光呆滞,一手蘸了蘸嘴后翻页。摇头晃脑,一口中气十足的华国腔调:
红袖织绫夸柿蒂。
青旗沽酒趁梨花。
书生念诗朗朗上口。
“没想到,同为喝酒,一到了南方的才,才子……”
“才子佳人。”
”对!才子佳人,口中,便风、风雅,风雅了起来。”
同是被称作大酋帅的男子语调豪迈:
“呵呵,果然是劲草,朔风,荒北,杏花,杏花……”
“大先生是想说:劲草朔风荒北,杏花烟雨江南吗?”
“对,杏花春雨江南!我北方的,血性男儿,就、就实在是学不像那份,精,精致。”
在这位大酋帅的眼中,文恬武嬉的华国文人高雅又庸俗,真实又虚伪。
华国士族更是美丽又丑陋,潇洒又势利,简直集天下之大矛盾于一身。
那书生也不反对,仍是一口一丝不苟的华国腔调:
“时值华朝当下之名士,不乏麈尾妙嘴者:好清谈玄学或志大才疏,或自命清高,于民于己皆是于事无补。”
言语时远方迎面走来了一位僧人。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来者。
也不等那位大酋帅发号施令,整支军队迅速反应严阵以待。
书生神色自若,继续说道:
“书中有云:宰宁国以礼,治乱邦以武。也许粗犷的时代暂且不需要这份精致,还请大酋帅相信,我华朝真正的读书人,无论身处盛世还是战乱终究是不负家国的。”
“先生,我,目……目不识丁,这些年来,行军之中,有劳您,一直为我传诗授书解惑了。”
大酋帅见先生难得地严肃庄重了起来,便不再多言。
僧人从白雪中渐渐走来——
走近才发现其赤脚光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