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千甲胄
士兵们推着辎重,赶着牛羊跟着往回走,而那些牛羊又不是省心的物件,不听使唤到处乱跑。他们之前明明看见那些牛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前进的,真不知道党项人给它们唱的什么歌儿让它们那么听话?
大家都知道这次官家可是真怒了,非得让党项吃点苦头才算,可这侯爷好像不是来给党项人找麻烦的,最让人不解的还是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兴致收集战利品,什么牛羊啊、辎重啊,真是个好大喜功的小子,完全不懂行军作战。
眼看军中颇有怨言,这时张棣低声向曹玮谏言,“侯爷,不如我们丢掉这些无用的牛羊?带着牛羊只会束缚我们的行军速度。”
曹玮摇摇头,参军不甘示弱,“可是将士们都埋怨……”
曹玮仍是充耳不闻,突然,他余光一扫,指着一士兵肩上闪闪的物件问道,“那是什么?”
那士兵答道,“回侯爷,这是党项人的甲胄。”
“取来一看!”
那人把甲胄扛过来,他接过一掂,分量还不轻,只见甲胄细腻均匀,表面镏银,光彩照人,灼灼生辉,妙不可言,不禁惊奇,连忙问道,“还有其他的物件吗?”
“有,这里还有马镫,你看!”
他们又取过来几件,曹玮都赞不绝口,张棣欲言又止,但见他沉迷于欣赏的样子又无从开口。
他们绕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走,山涧里鹅卵石横竖散着,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灰灰白白,偶尔石缝中生出一株株黄花,桔黄色的花朵儿姣妍可人,山坡上还开着细碎银白的小花儿,缀着浅紫色的花萼,随风摇曳。
越往前走,道路越来越狭窄,抬头望去,两山相合像一线天,再看前方,两块巨石相互辉映,像一道天然的石门,曹玮突然停下,问左右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侯爷,这里是石门川。”
“石门川?好!我们就在此地歇脚!”
大家都面面相觑,眼看着掌旗人的旗子倒卧下去,只听他说,“传令下去,全军埋锅造饭,把得来的牛羊全部宰杀,悉心烘烤,务必香气四溢,香酥可口。”
“什么,在这里埋锅造饭?”
大家议论纷纷,张棣也觉得这侯爷有些任性,言辞凿凿相劝道,“候爷!我们此次奉命前来平息党项叛乱,大敌当前,眼下最重要的是部署军阵,鼓舞士气,而不是张罗炊米之事!”
曹侯爷连连摆手,“不吃饱怎么打仗?”
看着他稚嫩白皙的脸庞,张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照办。
不多时,军中炊事已经张罗开来,炊烟袅袅,缭绕着升腾在山谷间,一线天的岩石还不时滴下水珠来,眼看危崖如削,曹玮胸中一阵浩气涤荡,唤来左右,“备笔墨!”
一侍卫连忙跑到小溪边去取水磨墨,一人取出纸笔,却找不到地方安置,他寻思着找一块大石,哪知侯爷拦住他,示意他转过身去,屈膝背向他,他就着近侍的背做案桌铺展开纸来。
这时,张棣急得浑身冒汗,这边境地带自不太平,弥雅军又刚走不久,况且这石门川看似平稳,如果有人伏击,那他们就如瓮中之鳖了。
须臾,待张棣又要说什么,曹玮倒先开口了,“张棣,可记得曹孟德的《短歌行》?”
张棣当然记得,可眼下哪有心情探讨这些,但见曹玮随口吟诵着: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呼延丕显内心抓狂,都什么时候了,还背什么劳什子诗!真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死。
可是他又不能违逆他的命令,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曹玮却悠哉游哉,只见毛笔舔满墨汁,在纸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般从容倜傥。
少乎,他潇洒收笔,纸上朗朗字迹,风流洒脱,写的却是那“周公吐哺”四个字。
忽然,斥候匆匆打马而来,他满头大汗,喘息未定就急忙道,“侯爷,党项军折回来了,就在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