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抓壮丁
小孟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戏谑,蔡仲回顿感被羞辱,“你看不起我?”
“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擅长的是拿笔杆子而不是刀剑!你寒窗苦读二十年,到头来因为一时冲动而丧命,这不是对你这二十几年努力的亵渎么!再说了,这天下想要真正的太平,得从更多人拒绝上阵打仗开始!”
“那你为何又不拒绝?”
“现在敌军都到门口了,不得先把他们赶回去?”
“你这是诡辩!”
“不管是不是诡辩,我有个不情之请,麻烦你帮我照顾我娘!”
小孟说着微微一笑,背影在龚妈妈的泪水中渐渐模糊,渐渐消失,只剩下蔡仲回呆呆地愣在原地。
“哎呀!累死我了!”这时,只见中孟一撅一拐的进来,他后面还跟了一个男子。
龚妈妈泪水仍挂在脸上,“中孟!中孟!你怎么不往城外跑,倒是跑家里来了?”
“满大街都是人,恐怕是到了城门口也出不去。”
龚妈妈泣不成声,说话也有些结巴,“你说,这要、要打、打仗怎么不到吐蕃的地界上打,非得到我们秦州打!”
“娘别哭了,小孟呢?”
龚妈妈擦擦眼泪,“小孟出城参军去了!”
中孟点点头,“你还是想个办法让碎玉躲一躲吧!”
龚妈妈瞄了一眼他口中的碎玉,“我有什么办法,我就一个老太婆子。”
“那怎么办啊?”
“龚妈妈,你听说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吗?”刚才那老头突然道,“说是古时候有一个人失了一匹马,非常伤心,哪知半个月后,那匹走失的马带回来一群骏马,他高兴得不得了,哪知,过了几天他儿子骑着马却摔断了腿,那人悔恨不已,可正当这时,朝廷招兵,他的儿子因为残疾结果免于充军,其他人的孩子都上了战场,大多尸骨无存,那人虽然只有个瘸儿子,但是却一直陪在他身边。这福与祸,又怎么说得清呢?”
龚妈妈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进了屋,“孟儿,把门闩上!”
中孟不知龚妈妈何意,“娘!”
龚妈妈问道,“他可愿意参军?”
中孟使劲摇头,“当然不愿意了,那可是去送死呀!我们不要分开的!”
忽又听到外面有人拥嚷,碎玉吓得魂出了窍,“中孟、中孟、你找个地方让我躲一下,求你了!!”
龚妈妈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中孟说,“我想过了,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是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了这苦?”
越来越近,好像有一群人过来了,靴子登得吱吱作响,碎玉几乎要瘫软在地,“我什么苦都能吃,还能有什么比丢了性命还苦的……”
龚妈妈混浊的眼突然光亮,一把把碎玉拉到厨房,一面在墙角抓了一把蜘蛛粘网,把他手摁在菜板上,拿起菜刀就要砍,石灰牙的中孟大惊,“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要是下半辈子想平安过日子,就住口!”
说着把灶头上一个脏兮兮的破布往碎玉口里一塞,中孟紧紧握着碎玉的另一只手,碎玉惊愕地哭喊,“我不要,我不要……”
无奈这声音出奇地高亢,外面的人闻声就来敲门,龚妈妈死盯着碎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连我这老婆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碎玉惊惧得咬牙闭上了眼,这十指连心,痛得碎玉几乎晕厥。
龚妈妈利索地把刚才摘的蜘蛛网蒙在他血淋淋而单调的手掌上,又将他嘴里的擦布包扎在手上,随即把切下来的手指扔进了灶灰里,故作镇定去开了门。
“哎哟,官爷,你看老婆子这耳朵不好使多误事,让你在外面喝了这么半晌冷风!”
那带头的一脸不屑,“少废话,大白天的门关得这么紧?”
龚妈妈故作尴尬,把孟儿拉到跟前,“这不是闺女有喜了,不能吹风。”
“你们家有三个男丁,一个已在籍,还有两个呢?”
大宋初立至今,官府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做人口登记,哪家有男有女有多少人都大概有个颠颠儿。今年招兵都是军营里小校亲自来招,招到了就归个人麾下,不再像往常招齐了统一分配,所以一个个特别卖力。
人总是这么计划着,这么希望着,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一早就知道是非成败终是空,那一切都挣扎、奋斗、与彷徨又有什么意义呢?等到这出戏在众人的屏息声中散场,蔡仲回被带走了,中孟因是蹶子,他的朋友碎玉因为断手了而没有充军。
由于朝廷这次‘招兵’可以说是顺雷不及掩耳之势,阵容也庞大,与他们同行的有许多从南方调过来的步兵,他们对北方的恶劣气候难以适应,已经是叫苦不迭。有的人胆小,从没离过家,一看那官兵舞刀弄枪也是吓得不行,又听说他们要去打西蕃蛮子,直吓得尿裤子,又是哭又是闹。
那些官兵甚是厌烦,通常就是给他们一顿皮鞭吃肉,又不禁嘲笑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农。他嘴角有一颗大黑痣,眉毛左边明显比右边短了一截,“你这喉咙现在喊破了也没用,喊成了破锅锣也没用,还是省省吧,等到了战场上,摇旗呐喊,越大声越好!冲啊,杀啊!”
看他张牙舞爪,有的人吓得躲到蔡仲回身后,那人更来劲了,突然屋外一人尿急,提紧裤子抓着那话儿把刀往地上一扔便夹着腿舒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