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秦州城
那龚妈妈这时才发现中孟旁边还站了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人,白白的,细长的手指提了一大堆礼物,龚妈妈一见来人,不由得面色异常,像杀猪似的大声喊叫,“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啊,这、这是撞什么邪了?”
她转身就要往屋里走,中孟连连喊道,“娘!”龚妈妈不听,继续扯着嗓子叫,“老头子,你快出来看啊!”喊着喊着眼看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小孟连忙把龚妈妈扶到了里屋,蔡仲回帮着揉了揉她的太阳穴,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醒来之后是又哭又闹,小孟也不安慰,叫孟儿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让蔡仲回先休息。
蔡仲回刚躺上床,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让他睡意全无,他摸索着起身,刚走到窗边,就听到龚妈妈的声音,“谁半夜三更在外面吹口哨啊,有病啊?”
“只要行得正,哪怕它鬼敲门啊!”传来一个男子戏谑的声音。
“小兔崽儿,你敢挖苦我?告诉你,你肚子里面那点坏水,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娘我都清楚得很啦!”等她说完,那人继续吹,她没好气,“怎么?漫漫长夜,寂寞了吧!空虚了吧!啥好的不学,就学那讨人厌的夜猫子,冻死你这小子。告诉你,就算老娘这辈子都不能睡觉也不会同意你进我家大门。”
“哼!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你妈不是妇人啊!”
……
吵闹声渐渐消停,可蔡仲回却一夜无眠。
其实,一夜未睡的不止蔡仲回一个,是呀,这世间有时候让人安慰的往往是不止你一个。你觉得你最绝望,你最痛苦,你觉得就你一个人绝望,就你一个人痛苦,其实完全错了,绝望和痛苦是人世间的通病。这夜里,未眠的岂止你一个,岂止你一个?
一大早起来,屋外白茫茫的一片,蔡仲回刚出门,便碰到龚妈妈急匆匆从里屋出来,她眼睛红红的,跑到院子中央井沿上用手绢把雪花包起来,使劲捏着往里屋去了,蔡仲回好奇,也跟了过去,却见龚妈妈又心疼又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正用装满雪花的手绢给中孟敷着嘴,边哭边骂,“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你,你让我如何见人,我宁愿你终身不娶。”
蔡仲回刚要转身,却被叫住,“你进来吧!”
他颇为尴尬,“龚妈妈,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龚妈妈把手绢给他,“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嘴周围敷着,”嘴里还不断唠叨,“就这么没出息,就因为我没同意他俩的事,他就生气,这一夜满口牙齿落得一颗不剩!年纪轻轻的……”
蔡仲回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竟然为情,伤成这样。原来,他是断袖之癖,昨天那个男子就是……哎,其实为情所殇的人又何止他一个,有多少人伤在心里,烙印越拖越深,也许这样痛在身上更好。
“龚妈妈,小孟在吗?”蔡仲回突然问道。
“他去给中孟拿药了!”
蔡仲回点点头,“昨晚叨扰了,我待会儿就告辞,还望你转告一下小孟兄!”
“你要到哪儿?秦州这段时间不太平……”
“娘!”
正在这时,一人风风火火地进屋来,见到中孟一脸诧异,蔡仲回认得那人,就是昨晚城楼上的大孟。只见他身边有一个穿红戴绿的姑娘,只是姑娘那容颜,实在不敢恭维。蔡仲回感觉到龚妈妈有意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见人之前先戴个面具,才起身笑脸迎人,“这位是?”
“伯母好!”那姑娘脆开门见山道,“我是来做你儿媳的!”
好在龚妈妈这两天见怪不怪了,心态也平和,杀人不见血,“离地三尺有神灵,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他爹的愿望是,至少也得找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吧!”
“我就是知书达理的啊!”
“你?”龚妈妈把她一阵打量,“你的嘴巴那么大,嘴唇那么厚,眼睛那么小,髋骨又那么高,还满脸斑。”
“这叫风姿绰约,妖娆妩媚。”
龚妈妈转身又对着大孟挤眉弄眼低声道,“以后要是生个孩子长得像她可怎么办?”
大孟摸着头,不知如何作答,哪知人家姑娘耳尖,“其实呢,小孩也不一定非要长得像我这般天生丽质,长得像大孟也不错啊,至少他还是人模人样的。”
大孟也感觉姑娘说话过分了,连忙打圆场,“娘,柄柄还会写诗呢!”
柄柄埋怨地小声嘀咕,“我哪有啊?”突然又大声说,“哦、哦,伯母你听好了:九九八十一,还在亭中立。”
龚妈妈一脸诧异,虽然不明白,听起来云里雾里,但两眼突然光华万丈,“你会写诗?!你还识字?!哎哟,这么好的才学…”
“这有什么难的,我爹爹会的比我多,我祖父就更不用说了。“
龚妈妈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原、原来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小姐!”
“什么小姐,我在家排行老大!是大姐!”
大孟清了清嗓子,急忙掐了她一把,她才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