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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江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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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啊,是有几伙盗贼同时到了岑家,然后互相打了起来,这才走了火!”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据说那夜来了好几伙盗贼,按照江湖规矩大家都是一路人,却不知为何打了起来!”

“为什么,为了一幅画!”

“一幅画?敢情那些还都是雅盗啊?”

“那幅画可不是一般,它上面藏着宝藏的秘密!”

一听说宝藏,众人便来劲了,“什么宝藏?”

“南唐的宝藏在一幅《韩熙载夜宴图》上,而那幅《韩熙载夜宴图》就在岑府上!”

“关于夜宴图和宝藏的事我略有耳闻,可是那幅画怎么会在岑府?”

“坊间传闻,说是当年后主的舞姬窅娘、韩熙载的家妓王屋山和秦若兰,都避难到了岑家!而当时那王屋山便带着那幅《韩熙载夜宴图》。”

“怪不得岑家的女人各个跟仙女似的!”

“这下可惜了,落入了贼人之手!”

“哎!”

看着他们失落的表情,一人突然道,“你们不如研究研究这个?”那人头发比较细且稀疏几根,眉生得短不及眼尾,他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在胸前晃了晃。

“那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

那人拿了过来一看,“《推背图》?”他一脸失望,“这有什么稀奇,哪家没有一本!”

那老人一把抓回来,神秘地说,“你们家那本,未必是真的。”

“此话怎讲?”

“我问你,《推背图》是什么书?”

“唐时袁天罡和李淳风写的,据说是推算国运的。”

“他们推算得怎样?”

“当然很准,就比如说第三象,‘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拨书根犹在,喔喔辰鸡孰是雄。’其中既说明了牡鸡司晨,女主当政,就连女主姓武名曌都精准,而且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应验了,实在是奇书啊!”

《推背图》是唐太宗时道士袁天罡和李淳风所著,据说是为了应太宗要求推算大唐国运之故,可是袁李两人这一推算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停不下来了,竟然一鼓作气推到数千年后。

“你想想,它既然这么准,又推算到数千年后,那它的推算里包括大宋吗?”

“那是当然,从初唐至今不过四百年!”

“既然包括大宋,那它又是那么精准,事关大宋国运,官家又怎能坐视天下人窥探?”

“那到也是,可我朝并没有焚书之类,相反还刊印了不少,太祖时发行了数百万册,我家那本就是我爷爷留下了的!”

“正因为《推背图》盛行天下,要收回焚烧已是不可能,所以他们只能刊印更多。”

“这又是何道理?”

“太祖当年刊印的《推背图》都是半真半假的,特意把大宋的那段混淆,而且各种版本层出不穷,这样大家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是更有利于隐藏吗?”

“妙啊!这一招真是妙啊!”

大家一听默默不言,这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人生如梦还是梦才是人生,谁知道呢!

“不过,其实太祖完全不用这么费劲,大宋的国运还不是每个老百姓的个人气运加起来,要想国运隆顺,只要让每个老百姓都过好日子就行!”

“对啊对啊!”

一帮子人热火朝天,闹剧总算是收场。窗边的瘦子往窗外啜了口痰,又喝了口茶,昏黄的眼顿时精彩了不少,又黯淡了不少,接着努努嘴指着桥头对亦驱亦退的白面书生说,“你看看,这么多人,年年岁岁日日夜夜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图个什么呀?!还不是钱!钱!钱!钱!钱!”

书生点点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谁不爱钱,因为没有它寸步难行!”

瘦子深深叹了口气,“只要找到了这个宝藏,凭你要怎么花怎么享受怎么扬眉吐气!而这身无分文,无权无势的人啊,就像庵堂里的木鱼,任人敲打啊!”

书生顺着他的手眺望着桥头,农夫和商贩们挑着满满的担子叫卖,轿夫咬牙抬着轿子不时地换着肩,还有那桥下的纤夫,光着膀子驼着不知是被朝露还是汗水濡湿的衣襟,使着吃奶的力气携船泊岸,却仍是免不了工头的喝斥与不时的鞭抽。人是这样渺小,在钱财的横轴面前是这么卑微。

书生叹气,眼睛亦如雾气笼罩的江面般黯淡,“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容华花间露,富贵草上霜。纵使千古风流人物,也不过是后人茶前饭后的谈资而已,谁又真正关心过剧中人的悲喜?谁又需要去关心呢?

不如‘待潮升浦口,看雨过山坳!’

这时,只听邻桌又有人问道,“听说岑家遭难前刚生了三个小娃儿,是绣花的还是放牛的?”

“听稳婆说三个都是绣花的,不过恐怕都葬身火海了!”

洛江渡口,过客还是如往常来去匆匆,携带着世间的喧哗,人们摆渡、靠岸,摆渡、靠岸,没人驻脚,好似永远在路上。听说此处江水下游便是钱塘,严子陵钓台的哭声早已杳杳无音,为伍子胥摆渡的老人早已不知所踪,唯有江水,直至天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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