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兰陵王
他们三人上了马车,张浦和杨守素一脸迷惑,不知要去哪儿。
高七自顾道,“我们去兰陵王府,兰陵郡王萧继先是我大姐观音奴的驸马,也是母后的堂弟。”
高七说完,兀自嗤笑了一下,随即不再说话。张浦只觉得他的笑中带着凄然,没想到,萧太后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堂弟,虽然在大辽的婚嫁中这般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少见,尤其是耶律氏和萧氏两族间舅舅和外甥女的联姻更是司空见惯。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府邸前,只见府前有几级白玉栏杆,朱红的柱子和琉璃色的瓦片交相辉映,镶金的门楣上写着‘兰陵王府’四个大字。
这时,一人迎了上来,虾腰作长揖,“高七你可来了!”
“姐姐怎么了?”
那人头戴猩红毡帽,留着坚硬的鬓髯,一脸焦急。
他边侧身领路往里走,边道,“当初还以为是小毛病,看了几个大夫,也吃了好多药,但不见起色。结果前几日来了个中原大夫,名约‘赛华佗’,他说公主这病不需要吃药,只需针灸打通经脉就行了,哪知他施针后公主便一病不起了。”
听他说完,他们已经上了台阶,进了里院,高七的鼻子忽地拧住,向四周转着用力咻咻吸着什么,好像闻到什么味道,又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那人。
“姐夫,你还做了什么?”
那人连忙又交代道,“还请了巫祝!”
高七蹙眉道,“她又没死,巫祝能有什么办法?”
那人一愣,随即转笑,“你这张嘴,总是不饶人!”
原来,他就是兰陵郡王萧继先,契丹名是萧挞凛。
他们随兰陵郡王进了里屋,只见帷帐重重,侍从多如麻,可全都一脸忧色。
高七见姐姐躺在床上,红扑扑的脸蛋儿,单看面色倒不像是个病人。只是她眼里满是血丝,睁着双眼,眼珠却一动不动,鼻孔也比常人伸张得厉害。
总之,她现在能看、能听,但是不能说。
张浦和杨守素望了望四周,又见那案桌上摆了大堆的食物,金碗里的羹汤、金花银杯里的花茶、鎏金银盘里的点心。食具一律都是价值连城,就连渣斗都是鎏金的。旁边还有一鎏金的铜镜,后面还刻着一首契丹文的七言律诗。
“姐姐平时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高七问道。
“你是说塔玘?”
高七皱眉道,“是东西,不是人。”
“哦,我差人从汴京带给她的一只碧玉簪,她倒是每天都戴!”
耶律高七一眼就瞥见了她头上的那只玉簪,果然通透逼人、玉泽釉光、巧夺天工。
高七把公主扶起来坐着,又把那玉簪抽了出来,爱不释手地赏玩起来,好像完全忘了治病这事。公主瞪眼望着他,萧继先则暗自懊恼这高七真是改不了玩性。
突然,高七手一滑,只听一阵清脆的叮当声,那玉簪落地便碎成了玉渣,在场的人一愣,眼光都转移到那碎玉上,只见公主也是一惊,眼睛突然咕噜睁大开来,像是想说什么,可是再无动静。
高七小声咕哝着,“看来这服药开得不猛。”
说着径自出了门,萧继先紧跟其后,在长廊上将他拦住,“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我说她最喜欢那支玉簪!你却……”
高七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姐姐她是心积蓄热,只有找东西刺激她,把体内积热释放出来才能好过来。”
“那、那你刚才摔了玉簪也没用啊!”
“所以我说药剂不够猛,”他低头蹙眉,走到长廊尽头的亭中,坐在石桌上自言自语着,“怎样才够猛呢?”
这时一侍女过来添茶,只见她圆圆的脸蛋儿,抹了胭脂,涂了红唇,花钿满发髻,虽然不是特美,但也楚楚可人!
高七眼睛一亮,兴奋地对萧继先说,“我有一个办法,保证能治好姐姐的病,但是要姐夫配合。”
“只要能治好她,我什么都配合!”萧继先忽又问道,“要我配合什么?”
“姐夫你今晚要娶妾!”
“胡闹,我娶什么妾啊!”
高七使了个眼神,诡秘的一笑,指着那侍女说,“就娶她!”
那侍女离得不过几步远,他们方才的谈话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下一听不禁喜形于色。
萧继先顿时明白了过来。
想到自己多年来跟随父亲奋战沙场,什么样的杀戮惊险都不怕,可唯独怕枕边这个弱小女子,她不愿他娶妾,他就当真不敢娶,尽管大家嘲笑,他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公主她……”
“你是怕姐姐骂你?放心吧,到时候就说是我的主意,她还能将我怎样!”
萧继先沉默良久,忽然深吸一口气,“罢了,为了公主的病,只能试一试了!”
黄昏时分,府内便张灯结彩布置起来,大家便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似的,先是让侍女们在公主门外‘小声’嘀咕娶妾的事,接着又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进进出出准备着纳妾之礼。
看到大家都把自己当空气,唯一属于自己的男人这下要另结新欢了,公主双眉紧促,鼻孔都气大了,嘴巴蠕动着想要说什么,但始终未发一声,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急匆匆的身影,听着窗外大家歌舞溺凝的笑声,眼角却流下了无声的泪。
当兰陵郡王温情地拉着娇媚的‘小妾’进屋向她求福时,公主突然怒目圆睁,接着一连喷出好几口黑血,溅得如花似玉的‘小妾’真的成了花脸。
“萧挞凛你这天煞的,敢趁本公主生病的时候娶妾,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要是平时兰陵郡王躲还来不及,可这次听她的骂声却有种久违的感动,就让她骂个痛快吧!
“公主站起来了!”
“公主能说话了!”
“高七你真神了!”
兰陵郡王一连三个惊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不费一针一药,就医好了一个不吃不喝之人,当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