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约法三章
吴明学早想知道父亲当年的事情，他激动地问：“是不是关于我阿爸的？”
吴文中叹息道：“是，但不全是。”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简略地讲了一遍当年吴明学他爸是如何走上贩卖电视机这一步的，并猜测他爸可能是被人算计了，才锒铛入狱。
这个人便是涉案的关键人物——这笔生意的首倡者，他爸的合伙人，时任供销社主任李雷。
吴明学听后不免大惊，疑问道：“这么说，我爸只是从犯，那个李雷才是主犯，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难道一直逍遥法外？”
吴文中慨叹道：“谁知道在哪？有可能隐姓埋名藏了起来，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被抓捕归案，也有可能早就死了。这一晃十年，整个世界变化这么大，实在难说清。”
吴明学想了想又问：“那李雷怎么会找到我爸呢？我爸不是有钱人，做这么大的生意，找个有钱的合伙人才对呀！”
吴文中轻笑道：“当然是有人牵线搭桥，不然你爸哪有那个本事，能跟李雷称兄道弟？”
吴明学本能地反应说：“谁？是不是阿公？我看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吴文中否认道：“不是他，他倒是仗义疏财，借了不少钱给你爸做启动资金。”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吴明学沉吟片刻，又问，“那会是谁？”
吴文中抖了抖烟灰说：“这个人你没见过，但肯定听说过，也是我们吴家的一份子，你二爷爷吴德义的长子吴文汉。”
“汉伯父！”吴明学呢喃道，“只听说过他金榜题名的光荣事迹，确实从没有见过。”
吴文中感慨道：“人家现在位高权重，哪有闲情回老家看看？恐怕这辈子都别指望喽。”
吴明学思忖道：“是啊，他们那一房个个都吃商品粮，早就搬到县城去住了，哪像我们，一个个都窝在乡下。”
吴文中纠正道：“也不能这么说，你二伯父在粤东就混得不错啊，都自己开家具厂了，可是赚了不少钱嘞，这年头，有钱才是老大，当大官看上去风光，难免手脚不干净。”
吴明学深以为然，转而想询问二伯父在粤东的情况，他知道那里是经济发展的排头兵。
吴文中丢掉烟头说：“太多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你小煌哥什么时候回家，让他给你细讲吧！”
吴明学于是改问：“那小煌哥在那边还好吗？做什么工作？”
吴文中语气冷淡地说：“混个初中毕业，能干得了什么？无非做苦力罢了，有什么好打听的。”
吴明学忙解释道：“我不是打听，就是很好奇，很憧憬。”
吴文中显然不想深入谈论这个话题，抬手示意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要的板车已经到了。”
吴明学只好作罢，想着还是等小辉哥从粤东回来，自己再缠着他问。
吴明煌远远地就冲吴明学喊道：“元元，赶紧过来帮帮小宝，他刚开始有点不熟练。”
吴明学抬头一看，只见熊小宝一人推着板车，神色拧巴，步履艰难。
他虽然喘着粗气，却难掩兴奋地喊道：“元元，板车来了，咱们去装破烂吧！”
这声音格外响亮，使得吴文中都不免多看了熊小宝几眼，随后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店铺，不正堆放着许多再也用不上的硬纸壳吗？
他索性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对吴明学说：“元元，大伯这里也有一些硬纸壳，你待会儿一起拉回去。”
说罢，他就指示吴明煌去把硬纸壳收拾一下。
吴明学高兴极了，边走边对熊小宝说：“今天真是撞大运了，我大伯父那边还有硬纸壳。”
见着吴明学和熊小宝借来了板车，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小李守在破烂堆旁瑟瑟发抖，他难免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快冻感冒了。”
吴明学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担阁了点时间，还请小李哥见谅。”
小李耳根子一软，心情好了许多，双手交抱着身子，双脚蹦跳着说：“那成，我先回去加衣服了。”
吴明学正想说“好”，不远处，却传来赵所长的喊声，他正提着两只猪腰子往这边走来，指着小李说：“小李，你干嘛去？帮这两个小家伙一块儿搬啊！”
小李叫苦不迭，还真是文官指一指，武官累到死。但是官高一级压死人，现在他只能装孙子认怂，等他爬上高位再说。
于是他又想起吴明学传授的那些经验，莫名地又问道：“吴明学，你说的那法子到底管用不？”
吴明学一边搬破烂一边说：“管用。”
他指着赵所长提着的两个猪腰子，打趣儿说：“你没见赵所长买的什么吗？这叫吃啥补啥，他肯定肾虚得很，人一肾虚就升官快，很快就会轮到你了。”
小李先是难忍一笑，随即嘀咕道：“不会等我当上所长之后，也便肾虚了吧！”
吴明学提醒道：“想那么长远干嘛？你得先当上所长，再想那些事。”
小李想着也是，帮着把剩余的破烂都搬上了板车，板车被装得满满的，吴明学请求小李去一趟吴文中店铺，他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处的破烂堆积，板车俨然堆成了小山，熊小宝见状，让吴明学去讨要几根麻绳来，吴文中让吴明煌去拿来几根，又让他搭把手帮忙把破烂绑结实来。
吴明学深感欣慰，这才跟吴文中、吴明煌和小李道别。
新街空阔的街道上，熊小宝在前面拉，吴明学在后面推，两人齐心协力的样子，比横河镇的天空还壮观。
没走十米，吴明学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让熊小宝停一下，回头问道：“小李哥，差点忘了，你全名叫什么？”
小李这时正朝财政所走，他头也没回地说：“就叫我小李哥就行，记得是小李飞刀的小李。”
熊小宝咧嘴笑道：“元元，瞧，又一个武侠迷。”
吴明学轻笑一下，脑子里遥想着小美丽那边的情况，他满怀期待地说：“不知道小美丽在家里有没有收到破烂。”
熊小宝重新把板车前头的助力宽带挎在肩头，催促道：“那就加把劲，回到家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