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后定将百倍偿还

喜气洋洋的生日宴，突然变成一出苦情戏，这是熊小宝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在熊老拐的示意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回了家。

他一到家就问熊美丽：“小美丽，你吃饱了吗？”

熊美丽拍着鼓圆的肚子说：“吃饱了啊！怎么？哥哥没有吃饱？”

熊小宝叫苦道：“我才刚开始吃呢，谁知道后来他们一家人都哭了起来，这还让人怎么吃？”

熊老拐指责道：“人家都哭成那副惨状了，你还好意思惦记着吃的，真是丢了我们老熊家的脸。”

熊小宝却直接忽略熊老拐的指责，扭动着身子撒娇道：“爷爷，你能不能给我煮碗面吃？”

熊老拐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拒绝道：“休想！”

他接着又数落道：“多大的人了，还扭扭捏捏，害不害臊，古人有诗云：男儿十六已非孩，心地迷云渐剔开。你是个男子汉，如果读书不成，再过几年，我都要给你筹划着娶老婆了，明不明白？”

熊小宝只噘着嘴说：“人家明明还很饿嘛！”

熊老拐冷冷地说：“想吃你自己做，别指使我老胳膊老腿。”

聪明伶俐如熊美丽，已经率先跑到灶门前，弯腰看了看灶膛，见着里面乌漆嘛黑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又用铁钳探进去拨了拨，确认木炭都化为灰烬后，才大声告知说：

“哥哥，灶膛里的火都灭了，你要是煮面，又得劈柴，又得烧水，很麻烦的。”

熊小宝气呼呼地说：“知道，谁跟你说了？”

熊老拐批评道：“小宝，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难道她说错了吗？”

熊小宝没得法，只好把郁闷往肚子里吞，悻悻然地回了卧室。

熊老拐的叮嘱声传来：“等下记得洗脸洗脚。”

熊小宝“哦”地应了一声，便蒙头钻进被子里。

他家的格局跟吴明学家差不多，都是深宅老屋，尽管破旧了些，但是房间数量足够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刚满八岁，就要求和熊老拐分床睡。

熊老拐觉得这要求挺合理的，心里还陡然很是高兴，孙子这么小就知道自立，将来估计能少操不少心。

于是，熊老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他们兄妹俩一人收拾出一间卧室，自己的卧室居中，好方便照应夜里可能突发的紧急状况。

庆幸的是，这将近两年下来，兄妹俩相安无事，熊老拐提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因此，当熊小宝生气地撞门进房时，熊老拐很放心，安排好熊美丽洗漱后，就把熊美丽带进了房间，依照惯例，在她入睡前，给她讲离奇古怪的鬼故事。

可是熊小宝躺下去没多久，大门就被吴明学敲响，同时传来他的喊话声：“小宝，小宝，你睡觉了没？”

熊小宝翻身起床，猛力拉开大门，没好声气地问：“这么晚，有什么事？”

吴明学见熊小宝一脸凶相，想好的话突然收了回去，转而淡淡地说：“没事，就是问你睡了没？”

熊小宝“我去”地埋汰了一声，迅速关紧了大门。

可是当他重回卧室，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道：“元元突然来找我，不可能没缘由的。”

他继而想起试训三天的约定，猜测到吴明学此来，可能跟捡破烂的事有关，于是他折返出了房间，拉开大门，准备找吴明学去。

不曾想吴明学压根就没走，而是静静地蹲在熊小宝家的屋檐下，使得熊小宝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笑嘻嘻地问：“元元，是不是找我去捡破烂？”

吴明学早在熊小宝拉开大门时，就站起身来，等着熊小宝自己开口，见他说的如自己所愿，便大大方方地拿出两个折成块状的蛇皮袋，抛给熊小宝一只，有板有眼地说：

“没错，不让你真切体会一下捡破烂的感受，怕你做不长久。”

熊小宝转身拉紧大门，叹服地说：“你还真是厉害，自己的生日夜都不放过。”

吴明学边走边说：“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

熊小宝赞同道：“说得没错，我们现在都是大男人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朝新街走去。

自从政府规划在横河北岸兴建新街，地处南岸的老街更加明显地没落了。

追昔抚今，始建于明弘治年间的横河老街，确实辉煌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近代以来，横河老街先后遭受天平天国、抗日战争等兵灾摧残，逐渐走向衰败。

又因为火车和汽车时代的来临，昔日依靠水运夺得附近几个乡镇的交通枢纽地位的横河镇，被时代抛弃在滚滚红尘中。

寻常乡镇没有铁路并不稀奇，但是细究起来，这困境实是因为两条柏油公路的修建而进一步加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