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过是只苍蝇

吴明学定睛看着熊小宝，见他一副铁了心要干的样子，勉强答应了下来，不过额外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试训三天。

熊小宝毫不含糊地满口答应，可是真到要干的时候，他身上的诸多弱点暴露无遗。

一到学校，吴明学就指示熊小宝，在下午上课之前，把各个教室丢弃的废纸收集起来，并简单传授了一些进入别班教室的秘诀。

熊小宝一一点头答应，就好像一听就懂。但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先抛开舍下面皮不说，单说这废纸，有些学生随手往地上扔，有些则任性地往窗外扔，而一个事先没考虑到的情况是，教学楼坐落在学校南边，窗户外就是校园之外了。

熊小宝若想完成任务，得内外开工，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内后外，从教室里的废纸捡起。

趁着中午午休时间，熊小宝厚着脸皮在各个教室走了一圈，但是遭遇让他感到五味杂陈。

有被怀疑是小偷的，有被直接拦在门外的，也有被骂得狗血淋头落荒而逃的……

他背着空空的书包去，却只捡到半包废纸就匆匆回来。

吴明学见状，直摇头道：“小宝，看来你不是块捡破烂的料！”

熊小宝矢口否认道：“谁说的？这不是才第一天吗？”

吴明学改口勉励道：“那成，以三天为限，你过关了，才能当合格的合伙人。”

熊小宝笑嘻嘻地说：“就是嘛，兄弟之间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明学肯定地说：“小宝，我们算得上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了，有好事怎么会忘了你？”

他继而回忆道：“要不是当初，你对捡破烂嗤之以鼻，我早就想让你一起捡了，好歹能减轻点你爷爷的负担。看吧！白白浪费了四五年工夫。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好好干，我会让你看到，我选的路绝对没错。”

熊小宝深信不疑地说：“行，你学习好，我信你。”

他没有休息片刻，马不停蹄地跑到校园之外、窗户之下，收集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文具废品。

他惊喜地发现，除了废纸，还能侥幸捡到没有写过的作业本、断头的半截铅笔、切成小块的橡皮檫、圆珠笔芯，和所剩虽然不多但是仍可以书写几百字的圆珠笔。

毕竟从小穷大的，熊小宝毫不嫌弃地照单全收，铅笔橡皮檫之类的可以给妹妹熊美丽用，而作业本和圆珠笔，他则可以拿来练字。

他的爷爷熊老拐虽然瘸了半条腿，但是身怀一门实用的绝技，有一手雕刻石碑的好本事，平日里横河镇哪户人家要给先人刻墓碑，基本都是找熊老拐。

熊小宝打小耳濡目染，渐渐喜欢上书法。

对于孙子的这个喜好，熊老拐自是欢喜得很，悉心教导他如何握笔，又如何挥毫，毛笔字练得差不多了，又敦促他把硬笔字练好了，说是读书考试写作文时，哪怕文章写得狗屁不通，老师会看在他字迹俊秀的份上，少扣点分。

熊小宝既然爱上书法，对于熊老拐的话，自是没有半点质疑，只是他觉着自己写作文，虽然谈不上妙笔生花，起码语句通顺，完全不可能狗屁不通。

熊老拐笑他爱钻牛角尖，改口说，孙子的文章写得好，将来自己的祭文就由孙子来写。

熊小宝做了个鬼脸，祝福熊老拐长命百岁之余，继续依着熊老拐的要求日日练字不停。

长年累月的书法练习，使得熊小宝成为全班，乃至全校字写得最漂亮的学生，每每出黑板报，正是他出风头的好时候。

只是这种时候实在过于稀少了，不如吴明学次次考试拿第一来得风光。

熊小宝赶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结束了校外捡破烂工作，在挨过第一节课之后，迫不及待地把吴明学叫到校园的一处隐秘的角落，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吴明学连声表扬，接着说没必要刻意搞得这么隐秘，既然决定收熊小宝和熊美丽入伙，吴明学打算不再遮遮掩掩了，准备光明正大地大干一场。

熊小宝诧异地问：“元元，难道你捡这么久破烂都没人知道？”

吴明学说：“那不然呢？我晚睡早起图什么？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吗？”

熊小宝不满地说：“那为什么我一入伙，你就公开了，合着看我的脸皮厚，尊严不重要是吧？”

吴明学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是摊子大了，藏不住了，你想想看，我、你还有小美丽三人齐出阵，这动静得有多大，谁那么笨，还看不出来？”

他慷慨陈词一番，突然降低声量说：“关键是你早上起不来，晚上也熬不住啊！”

这倒是说到熊小宝的弱点上了，他憋屈着脸说：“好吧，好吧，就依你，反正我熊皮够厚，不怕丢脸。”

不过他随后坦露了自己的顾忌说：“可是小美丽，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吴明学笑道：“放心吧，我都想好了，小美丽年纪还小，就让她在家里收拾收拾，到时候给她每个月一块钱零花钱，保证她乐开了花。”

“每个月才一块钱！”熊小宝难以置信地说，“这劳动力也太廉价了。”

吴明学又笑道：“怎么？你不乐意？怪我剥削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