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宫闱旧事
年馨瑶的确忍了过去,在德妃的刻意关注下一连跪了几日,直到守丧结束,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特别安静,一点都没让她难受。太医日日诊断,也说影响不大,让她放宽了心。
前朝事务繁忙,胤禛几乎没有在后宫流连的时间。他一继位便册封十三阿哥为怡亲王,为了封住八爷党的嘴,他即便是多么憎恶胤禩,但也将他封为了廉亲王。
雍正元年的新年因为是在丧期,过得尤为简朴,也就一家人围在一桌吃了顿年夜饭,就和从前在雍亲王府一样。可是,这段年夜饭也并不团圆,德妃抗拒出席,甚至三番两次想要以身殉了先帝,每次都在胤禛苦心劝说下,这才大哭一场作罢。
过了元宵佳节,胤禛要为德妃上尊号被她拒绝,就连皇太后的名分也再次回绝,更不愿搬到慈宁宫居住。乌喇那拉舒兰为此劝了她多次,次次都被她轰了出来,一点情面都不讲。
舒兰也是为难,害得头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一连几日下不了床。
年馨瑶见胤禛如此烦闷,又见舒兰如此无可奈何,心里也是有些着急,在住处唉声叹气着。
凌嬷嬷端了一碗燕窝给她服用,瞧她愁眉苦脸的,便小心问道:“主子因何事烦恼?可是那钮祜禄氏又来找您的麻烦了?”
年馨瑶摇了摇头,叹道:“如今她倒是不敢来招惹我的,我也求眼不见为净,少些来往便好。现下朝堂上乱糟糟的,后宫中也不平静。瞧皇后都被急得病倒了。”
“主子慎言,皇上还未册封后宫,现在就叫皇后有些太早了。”
年馨瑶不以为然:“难不成还会有变?只是皇太后迟迟不肯受封,这册封后宫的旨意就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凌嬷嬷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年馨瑶见凌嬷嬷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嬷嬷你在想什么?”
凌嬷嬷怔了一下,忙敛了敛心神,垂头答道:“没事,主子多虑了。”
这事,年馨瑶守着本分,也没法去管。但当她去向乌喇那拉舒兰请安时,躺在床榻上的舒兰却握住她的双手,恳求道:“皇额娘不肯受封,全天下的人都在瞧皇上的笑话。我这身子不中用,还是劳烦妹妹替我走一趟,去劝劝皇额娘吧!”
年馨瑶不想见德妃,但是也不愿拂了乌喇那拉舒兰的意思,便点了点头,离开舒兰的住处便往皇太后暂住的永和宫走去。
此时已是雍正元年的五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而年馨瑶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就快临盆了。
凌嬷嬷扶着她的手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一顶软轿跟在身后,以备她走累了,能有个代步工具。
“嬷嬷,皇额娘这心也太偏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给皇上脸色看。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皇上就不是她亲生的吗?”年馨瑶实在忍不住,小声对着凌嬷嬷抱怨道。
凌嬷嬷一脸肃穆,实在不想将过去的陈年旧事挖出来搬弄是非。但现在怕是不说不行了,否则这一趟永和宫之行,恐怕连皇太后的面都见不到。
“主子应该知道奴婢是皇上的乳娘吧?”
年馨瑶点了点头。
“但主子未必知道,奴婢这个乳娘可不是皇太后寻来的,而是皇上的养母孝懿仁皇后安排的。而后,奴婢一直带着皇上跟在孝懿仁皇后身旁。当时皇太后位份不高,没有资格抚养皇子,心中对孝懿仁皇后有着很深的敌视。再加上,皇上自幼就不在她身边,自然对她较为陌生,更令她不快,母子情分便在这里有了裂痕。后来孝懿仁皇后离世,皇上为尽孝道以报答养母的养育之恩,求了先帝如同亲子那般为她守孝,这又引起皇太后反感。以至于后来先帝想将皇上交回给皇太后抚养,皇太后也借口需照顾幼子,无法兼顾皇上。皇上对孝懿仁皇后亲厚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可是皇太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怨恨。皇上稚子无辜,又何尝不心痛呢?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只怕皇上已经心力交瘁了。”
年馨瑶一边听一边叹息,皇家规矩繁多,低位宫嫔并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只能送去阿哥所或者由位份高的妃子抚养。若没有这样不近人情的规定,皇太后和皇上之间是不是也会母慈子孝,一派和乐融融呢?
这个假设再也无法证实,如今只好承担着这样的责任,为胤禛分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永和宫门口。红漆大门紧闭,仿佛有种与世隔绝的萧条。
凌嬷嬷上前敲了敲门,心中无限感概。自己有多久没来这里了,自从孝懿仁皇后离世,皇上长大成人,她便自请出宫,过着简单的生活。
若不是为了照顾孕中的年馨瑶,想必她也要以年纪老迈不适合再伺候主子为由,离开皇宫,回到自己孩子身边去。
这个皇宫虽然金碧辉煌,其中却隐藏着那么多是非恩怨,那么多为了私欲而引发的肮脏手段,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