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命
我不断拭着汗,明知热,但就是停不下脚步,经此一役,我与晴儿之间,再有矛盾,这会都烟消云散了,而我,也彻底的了解了这个如火如冰的极端女子,对她,有着羡慕,有着敬佩,有着怜惜,有些遗憾,有些心疼,太多太多。
我已经不去想,这个打击对她的摧毁性了,只期待,她能平安。
不时的探向窗外,攀在门边张望,我心急愤恨的走来走去,江涛办事效率越来越不让人满意了。
看着天空那明晃晃的光芒,那带血迹的玉戒指,还是一刹时清晰便印在我眼里,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隔多年的情况下,看到这个特殊的东西。
本以为我与现代,我的来路,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想头的。它就这样猛然的,不期而遇的撞进我眼里。
一整个下午,就被这些东西在头脑里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像煮粥一般,而身处燥热,感觉似两盘烈火般在里外煎熬着我。
匆匆用罢晚饭,冬香换了下药,我又迷迷糊糊起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天已全黑,早便已经凉爽了。手还规律性的拭着那莫名其妙的汗。
今天今晚的贝子府,定是闹翻了天,玉兰指不定多气脚,海蓝定是在一旁说着好话,宁儿照样还是事不关已,能踩一脚便踩一脚的模样,而晴儿……她怎么样,孩子怎么样,她会受到责骂吗。
那曾经万分熟悉的一屋子女人,就这样电影般的在我脑子里放映着,越放越快,我不断的猜想着那场面。
策零真是卑鄙!我内心在唾骂,堂堂大男子竟然做起了绑架的勾当。
想想却又失笑和苦笑,这历史上的策零,绑架的事儿做得还少么,满心满心都是好战好强的因子,强过他的父亲,他的叔祖父。他与大清的长久之战,如今才拉开一个序幕而已。
可是丽华,他竟然有丽华的戒指,我紧结着眉,不愿意去想这个因果关系。
可是既然知道,我定是会顺着这条线,一直摸索下去的。
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忙想身,把江涛给迎进来,迫不急待道“如何了?身子还好么,孩子保住了么?”
江涛大口喘着气,我示意冬香快斟茶。
“夫人,事情怕是不妙,侧福晋本就临产,这忙活了一下午,差点就没被折腾过去,我知道夫人您在府里等着着急,先过来说一声,御医还守着,听说……”
我光听着就吓白了脸,手都不住的颤抖。
“说什么,能熬过去么,我们这边不是有上好的药,有多少快送多少”
江涛沉下脸,低低道“就算产下来,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那可怎么办”我喃喃自语,要强的晴儿可怎么承受这一切,如果我早点能确定,中途在街上便拦下,事情也许还不至于此。如果,晴儿不管我,独自逃命,或许我还能抵挡一阵,助她逃命;也许……
有太多的也许,太多的如果。
我眼神空洞,望着幽幽黑夜,作声不得,心如同一个火球般,四处跳动灼着我的心。
“奴才这就去守着,一有消息马上向您禀告”江涛还未歇下气,见我如此,又抹抹汗冲了出去。
晴儿身子骨比我不知道好多少,我多少次鬼门关都逃过来了,她应该没事。
身体上的折磨不可怕,可是心理上,精神上,不放过自己,那便真的难逃了,多少人的生死在顽强的病魔面前挺立,却活生生折磨在自己的精神里。那是一种未知的,深层次的,毁灭性的推灭。
孩子要生的可能性太小,如若生出的是个男婴,只怕晴儿……
这一年来,所求所想所望,终于有所成,竟然生生的毁在自己的手里,她想为十四得个儿子的心情,追随了她那么多年,这种执念,太深太可怕。
要这种女人认命,连老天都会觉得心痛不已吧。
如同把一根绷得紧紧的树枝一般,生生的折断,没有任何过渡。
我一晚未曾入眠,身上的痛早已麻木,满脑子都是晴儿,她会怎么想,她醒来会怎么应对,她会不会有过激的反应,会不会通不痛,伤害自己……
太多太多。
寂静的夜,连蛙声都听不到,可我的头脑里,却满是贝子府里的红光,吵闹,错乱的脚步,嘈杂焦急的喊话。
晴儿的孩子最终没保住,似乎可以预见般的,那真的是儿子。
可笑么,可恨么。
我没有太过于伤悲,只是沉寂了许多,压在心底的那些东西,似乎又多了,又沉淀了些。越来越浓。
樱儿快要入宫了,慈儿如一抹游魂般的在府里静静的飘荡。
二位姐姐一家终于也是有了要走的准备了。
而这夏日,便在众多不可开解的杂事中,浑浊不清的流过。
我又如同良妃逝世那年般的,缩在自己的窝里,不愿意出去,明知道,多少人,多少事,都等着我,都需要我。
这是一种厌倦,厌倦得连丽华的行踪我都没追查。
就如同厌食症一般,心与身,隔绝了。
额娘的房间,每进去一次,都心伤一次。
愧疚感深深填满我的心,让我迈不开脚步。
入秋了呵,我抬头看那树叶高墙后的暗红一片,这黄昏可真美。
那深深的红和黄交织,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给这清冷的院落,描出如诗般的世外桃园。伤则伤在,那份刻意。
悄然间,这日子就慢慢的溜了过去。
我穿过大树,触手碰到那小小的后门,已有些陈旧,斑斑点点,多少年前,这里曾带着我多少的幻想和憧憬,似乎一打开,这世界任我驰娉,皆在我手,这一切都等着我探险,征服。
吱呀一声,打破我的沉思,微微一笑,今时今日,这声音,再听,怎么也不如当初的悦耳,年代久矣,是苍老的,陈旧的,破碎般的,沙哑的吱呀声,可我却笑了。
微低头钻出,那黄昏暖暖的暗暗的直射上我身,再无半点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