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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不想做皇后了(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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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想了一会儿:“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是小孩,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们,最多训斥两句,就会放阿闲走了。”

可这一次,和母亲一起回到八角楼里,姜霁北却发现,建筑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桌上洒出的黑墨,证明他和池闲曾经来过。

母亲也觉得奇怪。

她联系池闲的父母,得到的答复却很敷衍:“我们还在做工,男孩子嘛,玩一会儿就回家了,现在应该在家吧,没事没事。”

姜霁北忐忑地和母亲回了家,辗转反侧了一夜。

好在,第二天去学校,池闲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没事,就是被教训了一下。”池闲笑着,说出和母亲一样的安慰话语。

见池闲没有责怪自己丢下他一个人逃跑,姜霁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涌上满满的愧疚:“对不起,阿闲,以后我们再也不去八角楼打扰人家了。”

“好。”少年池闲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八角楼。

后来八角楼因年久失修而坍塌,救援队赶到那里搜救一夜后,宣布坍塌建筑下没有任何人被掩埋。

“你不想去吗?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笔仙。”池闲伸出手,在姜霁北面前晃了晃。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他的声音忽亮忽沉,一下把姜霁北的思绪打断。

从回忆中惊醒,姜霁北抬起眼睛,看向池闲。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许是笔仙真的带他回到了过去,也许是幻觉。

但活动四肢时鲜活的触感让姜霁北觉得,自己多半真的回到了过去。

既然回到了过去,那就去面对过去。

这一次,姜霁北决定,要好好地和八角楼里的艺术家打声招呼。

就算艺术家脾气很差,两个人一起被赶出去,一起挨训,老实道歉,也算对得起池闲。

他绝对不会再扔下池闲一个人,自己逃跑了。

“那我们……走?”想到这里,姜霁北抬眸看向池闲,试探着问。

“好。”池闲说走就走,话音未落,他半个人都已经探出了大门。

叠着八角楼的假山位于公园深处,平时很少有人往上走。

他们来到公园深处,绕过假山,找到了进假山内部的路。里面和记忆中一样,被假山上茂密的植物遮挡,只有几缕光从石缝和入口处漏进来,勉强映着脚下的路。

池闲在前面开道:“小心脚下。”

往前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使得跟在身后的姜霁北也跟着停了下来:“嗯?”

池闲转过身,冲姜霁北伸出手:“路不好走,我拉你。”

姜霁北顿了顿,把手搁进了他的手心里。

池闲随即握紧姜霁北的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牵着手,沉默地登上石阶。

石阶上撒着落叶,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从假山内部走了出来,充足的光线让两人眼前蓦地一亮。

两人顺着余下的石阶往上走,终于来到了八角楼前。

一楼大门果然如姜霁北记忆中一样,幽幽地朝他们敞开,仿佛在等候着两个少年的来访。

“走吧。”池闲转头看他,提议道。

“……好。”

踏进屋子里,姜霁北感到一阵违和感,发现这里和记忆中大不一样。

记忆中,这里窗户紧闭,光线暗淡,什么都看不清。

但这一次,屋中的木梁上竟然高高地悬挂着三个大灯笼,灯笼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像太阳一般,把大厅照得亮堂堂的。

一张方方正正的红木书桌摆在窗边,池闲左右看了看,好奇地凑上前去:“这里有一幅画!”

姜霁北走到池闲身边,往木桌上看去。

木桌上摆着一砚松墨,散发着墨水独有的炭味。一支毛笔被架在砚台一端,笔尖泛着水光,看样子刚被搁下不久。

桌上铺着一卷尚未被剪裁的宣纸,两枚长条形的镇纸一左一右地按住宣纸,一幅没有完成的画呈现其间。

画上的梅花色调鲜艳,宣纸一衬,梅树有如雪中烈火。

“画得真好。”姜霁北看了一眼,对池闲说,“我知道有个艺术家住在这里,我们随便进了别人的屋子,得先去打一个招呼。”

“难怪我看这幅画刚画到一半的样子,这里还住着人呢?”池闲面色讶异,不过还是同意了,“好。”

里屋不如大厅一般亮堂,姜霁北绕过红木书桌,和池闲一起往里走。

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大厅的木梁上,三个灯笼无风而动。

灯笼橙色的光渐渐变为惨白,布包的外层也变为了宣纸,砚台里研好的松墨突然变干,与此同时,墨色的奠字出现在灯笼上。

宣纸外层吸不了那么多墨水,黑色的墨滴从灯笼里滴下。

有一个灯笼正悬在红木书桌上,墨滴滴下来,“啪”的一下,在桌上溅起一阵尘土。

姜霁北与池闲刚才围观过的书桌上,竟然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几个指印从墨滴溅起的小土坑里出现,它们带着灰尘摸索上梅花,画中的梅花被指印覆上,瞬间像是被捏碎一般,缩成红点。

宣纸中溢出红墨,沿着桌脚往下淌,像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血河。

此时,姜霁北和池闲已经走到了里屋。

里屋里没有亮灯,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长衫的高瘦人影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

虽然窗外林荫繁茂,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面朝窗外,像是在欣赏着风景。

见主人在家,池闲停下脚步,没有贸然往前。

姜霁北也停下来,静静地观察着这位艺术家。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艺术家,这类人的周身像是自带一方宇宙,整个人看起来与尘世格格不入,但如果深入去交流,就可以领略到他们眼里丰富而精彩的风景。

但这位艺术家未免也太艺术了,他看向窗外,可一扇窗都没有打开。

窗还是由纸糊的,不开窗,什么都看不到。

怪是怪了点,但招呼还是要打的。

姜霁北用自己那尚未脱离稚气的脸摆出商务气息浓厚的笑容:“先生,我和朋友想来参观古建筑,请问——”

听到动静,长衫人像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一般,转过头来。

“咔嚓——咔嚓——”

随着酸涩的摩擦声,姜霁北看清了长衫人的面目。

即使身在电影行业,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长衫人没有面,也没有目。

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两簇锋毛奓开的毛笔头卡在眼窝里,像是会自行运笔一样疯狂地旋转着。

长衫人的眼眶之下,鼻头和嘴巴异常干瘪,脸部的皮肤稀稀拉拉地褪到颈脖间,肌肉也完全萎缩,紧紧地粘在头骨上。

那一眼看上去乌黑靓丽的头发,竟然是两片染了黑墨的纸!

姜霁北突然意识到了“咔嚓”声的由来。

长衫人转头的时候,脖子从根部裂开,借着微弱的日光,姜霁北清晰地看见,他脖子残存的皮肤之下,有十来支毛笔杆横七竖八地支撑着,摩擦出令人牙根发酸的声音。

除了竹木摩擦的声音,姜霁北还听到了纸张抖动的声音。

长衫人的衣服随着身形一摆,发出“哗啦”一声,竟然是宣纸做的!

纸衫的袖口之下,那瘦长的人原本耷拉着的双手,被宣纸一层一层地包了起来。

他的手背似乎刚被浸湿过,湿答答的宣纸因他的动作而被拉扯破碎,露出他被裹着的指骨。

指骨大小交错,每一处关节都无法吻合,有的地方应有指骨,却被毛笔的断杆所填补。

只一眼,姜霁北就感到了极端的不协调。

就像是拆了很多人手骨中的一截,硬生生地拼出了两只手来。

见此情景,池闲后退一步。

和记忆中一样,他转过头,一双蔚蓝色的眸望向姜霁北,冲他大喊。

“阿霁,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那一天,作者想起了自己闯入阴森八角楼后被穿长衫的主人逮住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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