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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我不想做皇后了(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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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导演父亲剧组里的音效配音师在折芹菜,这音效对应的画面是——

骨头折断的画面。

池闲在草地上抖了几下,头下漫出鲜红的血。

“阿闲!”姜霁北慌慌张张地跑到池闲身边,想去把他扶起来,又怕把人碰得更碎了。

就在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求救的时候,池闲却自己爬了起来。

池闲抹去脸上的血,对姜霁北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没事,我是不会死的!”

之后的池闲竟真如他所言,奇迹般地没事了,只是在下巴上留了一块小小的疤。

但在此之后,姜霁北就坚决不帮池闲推秋千,也坚决拒绝池闲给他推秋千了。

“阿霁,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没有姜霁北助推,池闲的秋千荡得不起劲儿。

姜霁北摆出严肃的小大人样:“不可以,你坐上去晃晃就行了。”

现在来故地一游,就算是想再一起荡一荡秋千,也找不到人,更没有秋千可以荡了。

把车开离厂区,停在厂区外的街边后,姜霁北在街上转了转。

记忆之中,他对池闲生活的这片街区了如指掌,十几年前,两个少年骑着自行车,钻遍了大街小巷。

姜霁北记得,出了厂区大门,再往前走两个路口,在红绿灯拐角处的人行道上,有一个二手书摊。

那个书摊的摊主是一个看起来精瘦干瘪得像人参精一样的秃顶老头,他时常骑辆小破三轮,满大街小巷地转悠,上人家家里收废品,再把收来的二手书积攒起来,以极低的价格摆摊售卖。

池闲和姜霁北经常光顾这个二手书摊。

姜霁北不缺零用钱,想看什么书,大可去书店购买全新的。

但池闲常来这个书摊,他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聊两句,连带着摊主也认识了姜霁北。

“这里的书都很便宜,”那时的池闲告诉姜霁北,“而且在这种旧书摊上,你会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老书。”

后来他们果真一起在老头的书摊上淘到了一本神奇的书,书的扉页上还写着他们班自然老师的名字。

姜霁北已经想不起自然老师姓什么了,但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原来自然老师还看这种稀奇古怪的书。”那时的他翻着那本旧书,惊讶地说,“涉猎范围真广。”

“是,怪不得他总能编一些精彩的故事给我们听。”池闲说,“那些地皮卷啊白龙洞里的小白龙什么的,编得跟真的似的。”

“你不也总是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吗?”姜霁北抬眸望他,“你那通灵仪式捣鼓得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召唤出笔仙啊?”

“差不多成了。”少年池闲自信地抬抬下巴,“明天下午,叫上聂明他们,一起试试。”

哦,聂明。

回想到这里,姜霁北想起来,聂明就是昨天在聚会上把他叫醒的那个黑瘦男人。

可是,聂明为什么说,没有池闲这个人呢?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到记忆中书摊所在的位置,姜霁北毫不意外地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摆摊的空地此刻被一排崭新的黄色共享单车占满。

首都到处拆拆建建的,不能说不好。

只是随之一同被拆走的回忆连落脚点都消逝无踪,姜霁北突然觉得有一些空虚。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摊主说不定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回到家,姜霁北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一筹莫展。

池闲在他记忆中如此深刻,可为什么大家都说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呢?

他坐在沙发上,把双腿搭在茶几上,开始在脑中思索池闲最后一次在自己记忆中出现的场景。

那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在“笔仙事件”发生后不久。

摔倒在笔仙指引他前去的溶洞里,被石钟乳扎穿大腿后,姜霁北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伤好出院后,他突然厄运缠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倒了大霉,诸事不顺。

池闲就是在那段时间突然失踪的。

那时的少年姜霁北自顾不暇,忙得焦头烂额。池闲不找他,他也没心思主动去联系对方。

父母不是不知道少年姜霁北玩笔仙的事情,但他们认为这只是少年人的玩闹和幻想,没有往心里去,自然也不会阻止。

直到母亲目睹姜霁北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摔下来,原本就没好全的大腿又添了擦伤。

母亲立刻托人四处打听。

灵媒者告诉她,随意通过召唤仪式叫来孤魂野鬼,会倒大霉。

在熟人的介绍下,父母带着姜霁北去了有名的灵媒者八姨家。

那个两鬓花白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姜霁北,露出严肃的表情:“你印堂发黑,身上鬼气极重,邪祟缠身。”

姜霁北唯物的导演爹上一秒还在拿着镜头对着八姨家的神幡晃,下一秒听到她语气如此严肃,终于也担心了起来:“我的儿子怎么了?请您——”

八姨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从袖中取出几张黄符。

她用毛笔蘸了墨,认真地在符上书写起来:“请神召邪,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母亲对八姨深深一鞠:“请您指点。”

“这道鸿福并进开运之灵符,息灾除恶,贴于家中东南方。”八姨把黄符递给她,又写了几张符,“这些,拿回去化成灰兑水喝了。”

父母对八姨千恩万谢。

把符纸带回家,母亲担心地对姜霁北说:“宝宝,以后别玩邪门的东西了,把那些通灵仪式的道具扔掉吧?”

母亲是个温柔又优雅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卷发,眉毛细长似柳叶。

她常穿颜色素雅裁剪大方的旗袍,看起来韵味十足。

姜霁北继承了母亲古典的长相和高贵的气质,头发颜色却和父亲的一样,是金棕色的。

“好。”姜霁北点点头,他不愿让母亲的额头上露出皱纹。

其实,他们召唤笔仙,并不像影视剧和书籍里描述的那样,需要过多复杂的道具。

在池闲的方法里,仅需一张纸和一支笔,就能进行召唤仪式。

召唤笔仙一般需要两个人十指相连,夹住那支笔。

但池闲是他们那群人里“通灵能力”最出神入化的一位,他已经达到了独自单手就能召唤出笔仙的程度。

姜霁北一开始总叫不出笔仙,是池闲握着他的手指,带着他感受手中那支笔所爆发的惊人力量。

后来,姜霁北渐渐地不再需要池闲的帮助,自己就能叫出笔仙来。

他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笔仙产生了依赖,凡事做决定前总要问一问笔仙。

他和池闲,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疏远的。

符纸讨回来了,他也决定处理掉召唤过笔仙的道具了。

但池闲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看着整理出来的旧纸笔,姜霁北坐在书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想起莫名消失了的池闲。

笔仙会知道池闲的下落吗?

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在姜霁北的脑海里盘旋了一会儿。

他拿起纸笔,决定再算最后一次。

姜霁北在白纸上写下“是”和“否”两个字,单手把笔握在手心里,拇指搭在最上面,让手臂保持悬空,笔尖轻触纸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笔尖,在心中默念。

“笔仙笔仙快快来。”

“笔仙笔仙快快来。”

“笔仙笔仙快快来。”

等待了须臾,在一片寂静中,姜霁北忽然感觉到,手中的笔动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他手里的笔,拖着他的胳膊在半空中来回晃动。

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姜霁北手里的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黑色的圈,随后不停地绕着这个圈打转。

他在心中问:“笔仙,是你来了吗?”

手里的笔在纸上转了几圈,开始拖动着他的手臂,颤颤巍巍地在纸上留下痕迹。

笔仙在白纸上的“是”上画了一个圈圈。

姜霁北接着问:“笔仙,那你知道我的朋友池闲现在在哪里吗?”

手里的笔再次在“是”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拖着他的手往旁边的空白处移动。

笔仙要写字了。

姜霁北屏息凝神,盯着笔仙在纸上留下的轨迹。

笔仙写得颇为艰难,拽着他的手在纸上来回划拉。

片刻后,笔停了下来,随后重新在原地打起转转,不停画圈。

姜霁北凑近白纸,看笔仙留下的歪歪扭扭的墨痕。

他勉强辨认出来,白纸上那几个支离破碎的大字是——

“在你旁边”。

这个答案太过荒唐,姜霁北在心中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现在请你回去吧,再见。”

笔在纸上迅速地转了几圈,慢慢地停下了。

姜霁北站起来,拉开抽屉,拿出打火机。

他把这张满是诡异黑色笔迹划痕的纸烧成灰,连着笔一起扔掉了。

从此之后,姜霁北继续过着他一帆风顺的生活,仿佛那段厄运缠身的时光从未出现过。

曾经的故友池闲,也消失在了他的记忆中。

…………

想了半天,搁在茶几上的腿开始发酸。

姜霁北突然觉得好笑。

如果一个人在脑海里回忆出了一个谁都说不存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存在的人,那么以他的认知判断,那个人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

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

要不,再请一次笔仙吧?

姜霁北突然冒出来这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走到书房,在书桌前坐下。

姜霁北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黑色水笔,在纸上写下“是”和“否”。

然后,他单手握笔,拇指搭在笔的尾端。

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姜霁北深吸了一口气,悬着手臂,轻轻地把手臂往下压,直到笔尖接触到纸面。

他盯着笔尖,在心中默念曾经池闲教给他的口诀。

“笔仙笔仙快快来。”

刚默念一句,姜霁北就感觉到,手里的笔开始颤抖,自己快要拿不住了!

笔仙来了,来得还很狂暴。

姜霁北握紧手里的笔,控制着平衡,在心中问:“笔仙,是你来了吗?”

笔仙大力地拽着笔,拖着他的手臂冲向“是”字,画了一个圈,然后不停地画圈。

姜霁北盯着那个“是”字,抛出第二个问题:“笔仙,我想知道池闲在哪里。”

虽然紧紧握着笔,但他尽可能地放松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的任何举动影响到笔仙的回答。

心音刚止,手中的笔就大力地移动起来。

姜霁北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止一顿,书写间颇有章法。

慢慢地,手中的笔速度变缓。

它稳稳地给一捺出了个锋,随后笔尖停了下来,怼在纸上,一动不动地留下了一个墨点。

姜霁北望向笔仙留下的字迹。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忽然猛地一缩,握着笔的右手也骤然收紧。

姜霁北紧紧地盯着白纸,盯着纸上字迹端正、笔画分明的四个字。

“在你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素材取自一些作者的童年回忆。相信科学和唯物主义,危险游戏请勿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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