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布雷妮
第二十章布雷妮
阿莎套上了战斗用的皮甲,登上了挂有哈尔洛银色镰刀旗的长船,看起来更像是出征,而不是去结婚。
或许这就是铁群岛女人的风范。
这些日子以来,布蕾妮几乎一直被软禁,除了陪船娘一起逗她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到了最后,还要看着船娘带着惨笑离开。
从这些天的情况来看,孩子的奶奶亚拉妮丝并非悭吝之人,她喜爱自己的孙子,对船娘并不冷淡,也不反对船娘留在城堡里,但船娘以淹神的指示为由,坚决离开城堡,在第三日便带着她收留的小男孩乘船返回了海疆城。
“我还要为孩子做最后一件事。”布蕾妮记得船娘如此说,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布蕾妮不知道他们的神是怎么向他们展示梦境的,又是如何驱使他们行动的。
船娘是旧镇的姑娘,不知道何时改信的淹神。
“你看到了么,攸伦把他的十个私生子全派过来接亲了,呵呵,每个杂种的颜色都不一样。他还有更多的私生子,多年以前,他就以荒淫疯狂而出名,我更小些的时候,派克岛的大厅和岛上到处跑得都是他的私生子,这些吵闹的私生子一度让我父亲烦不胜烦,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反正,自打他被驱逐以后,岛上就没了这些孩子的踪迹,有人说,这些孩子都被他拿去祭祀邪神了,现在看来,至少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送给了邪神。”阿莎站在船头,遥视前方,背对着布蕾妮说。
“他不是个好的婚配对象。”布雷妮说,但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呢,阿莎此行本就不是为了缔结婚姻。
“你知道,在铁群岛,‘十’有什么意义么?呵,海洋里有很多有触角的动物,但,在这里,无论蓝章鱼、红章鱼还是铁鱿鱼、枪乌贼、金乌贼亦或是叫其他什么名的软体怪物,统统都是八只脚,它们只配叫八爪鱼,而只有那些有着十只脚的才能叫海怪。”她转过身走到布蕾妮身边,指着旁边画着金色海怪的帆布,“数了么,这种东西,才会有十只触角。他宰了那么多私生子,故意留下十个,只为了凑齐这个数字,其他蠢到为他怀孕的女人全部被他虐杀并绑到船首,哼,既残忍又愚蠢。我虽然和这个叔叔接触不多,但早已知道他是个疯狂之人,可从这个数字来看,他虽然离经叛道、疯狂难测,但却异常笃信一些似是而非的传统。另外,他虽然表现得狂放不羁,但在具体做事上,小心又细致,几乎会掌握每个细节,否则,掌权不会这么顺利。甚至,我觉得他能在选王会中获胜,都是依靠周密的算计、贿赂和缚龙号角才能勉强成功的。”
布蕾妮从未了解过攸伦,对他一无所知。
“不管一个人再聪明,再谨慎,只要他有迹可循,就能被利用并被击败,呵呵,他越是看起来疯狂、出人意料,他的缺点也就越会被放大。”阿莎像是对大海自言自语,像是在不断强化自己的信心。
“您说了很多,可我还是没有听出来,他究竟有哪些缺点。我不相信他会对您没有防备。”
“当然会有防备。但骄傲、虚荣、自大甚至不敬神都是他的弱点,我会利用这些把致命利器送入他的心脏,”她转头看向布雷妮,“你守在我身边就行了,如果你觉得可能要杀人,我劝你最好不要吃婚宴上的面包或盐,淹神也一样讨厌亵渎宾客权利的人。”
“我不会帮你杀人。”也不会吃面包和盐,哪怕一口饮水。
阿莎瞧了她一眼,撇着嘴角,笑了起来,“让你这种人待在身边真让人心安。你知道么,我原准备随便找个侍女留在身边做女伴,但我不想事情发生的时候,听到的是她凄惨的尖叫声。”
布蕾妮不知道她的计划,也不想知道,略有不安地握了握手中的守誓剑。
“你若是紧张,不如回房睡上一觉,在船舱里,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食物、饮水。婚礼在中午之后的三个时辰举办,我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恢复精力。”
“婚礼举办得如此快?”
“快?我已经等了近半年了。而且,你不会认为,为了做这个事,我只联系了你吧?”她说完便风风火火返回了船舱。
阿莎一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布蕾妮承认,在这点上,她魅力非凡,总是能让身边之人安心,而她的船员似乎也一样信任她。
从十塔城出发,不过一个上午便能从海洋上看到从海平线上慢慢升起的城堡,当他们越过一处陆岬,城堡仿佛瞬间变大了数十倍,它与整个山体的绝壁尖崖融为一体,三座高耸的塔楼分立在三座露出海面的岛岬之上,隐约可见塔楼之间的吊桥。
更近处,可以看到高塔石壁呈着暗淡的黑灰色,与任何其他古老的城堡同一个样,迎着海浪吹拂的一面,已坑坑洼洼,被海水挖出明显的豁口出来。靠近山的一面已被地衣侵蚀,暗绿色的地衣仿佛为塔面搭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高高耸立在派克城顶的,是黑色的旗帜,不用多想,也不用细细观察,便知道上面的图案。
珊莎小姐现在就在这座城堡中么?她在等待我的救援么?
要想救出女孩,就要完成海怪之女的阴谋。但她的承诺是保护海怪之女,而不是帮她杀人。但单靠海怪之女真的能够成功么?
几片灰色的云在挡着太阳,她觉得自己处在未知的阴霾之中,远处的阳光从多云的缝隙中射入前面的海洋,洒下一片金黄。
为了赶时间,水手们放下帆布,拿起了船桨,奋力搅动海水,让长船横冲直撞,顺着城堡的山脊方向前往城堡最近处的港口。
他们的船上挂着金黄色的海怪旗、银白色的镰刀旗,有资格在派克岛的任何港口停靠,甭管它是军舰港、商贸港还是旅客港。
他们随着攸伦私生子的十条长船、哈尔洛家族的三十条长船一起停靠在海风港,铁群岛上各个头领们的旗帜早已在岸上等待多时。布蕾妮承认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陌生的旗帜,但它们确实如同陆地上其他各个家族的旗帜一样新鲜多彩,在岸边的狂风下,也一样猎猎作响。
“看到了那艘红船了么?那是攸伦的寂静号,他鼓吹曾远行至瓦雷利亚废墟,在那里找到了无数的珍宝——珍宝倒是有不少,但能证明他去过瓦雷利亚废墟的船员们一个个都是哑巴,我听说,有的人还被他在耳朵中灌入铅,他们简直就是活死人,既不能说,也不能听,你更也不用期待他们会维斯特洛通用文字。”
下了船后,布蕾妮紧紧靠在阿莎身边,做好一个侍卫该做的事,而阿莎对如此盛大的场面视若无物,不断向布蕾妮介绍着。
布蕾妮注意到她的笑容没有停,那完全是对着远处诸位欢迎她到港的各位领主贵族们。
“旗帜很多,你只需要关注其中最重要的几只就行了:绿底上面一群银鱼的是波特利家族的旗子,他们离派克城最近,城堡和派克城分立在派克岛的首尾,他们是否可靠,源于你是否是葛雷乔伊的当家人;黑绿相间的皮毛纹的是布莱克泰斯家族,他们家在黑潮岛上,几乎是铁群岛中最小的一座岛了,随波逐流是他们的本性;至于白骨的手,那是卓鼓家族,与黑号角的古柏勒家族一个样,都在大威克岛上,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是我叔叔维克塔利昂的支持者,但现在还能支持他多少,我就不清楚了。旁边……”
远处沿着大道,耸动起巨大的飘扬起的金色海怪旗,从山脚处向他们奔来,蹄声隆隆,打断了阿莎的话。
“这是从哪里过来的女孩?”远远地,骑行在首的英俊男人稳稳地将自己的话传到他们耳边,当布蕾妮看清他的脸时,他人已经到了近前。
布蕾妮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男人,他皮肤苍白,样貌英俊,黑发黑须,蓝色的嘴唇在阴霾的天气下,看起来暗得发紫,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病态的妖异。除此之外,他的左眼蒙上了眼罩,露出的一只,还闪着蓝色的幽光。
在他身旁的是几十名骑马战士,他们打着各色旗帜,每一人都持着不同家族的旗帜,其中的两人所持的旗帜,阿莎刚刚介绍。
就算蠢笨如布蕾妮,也明白,来人是想通过侍卫们所举的旗帜来显示自己的支持者家族。
“我从哪过来,叔叔你不是一清二楚么?”阿莎刚刚下船,踏在多石的道上,仰着头向来人说话。
“临冬城?”攸伦笑道,“听到你被狼女俘虏,我还在为你担心呢,毕竟我的好侄儿已经被她杀了,可不想再丢一侄女。”
“是么,要不是她,我也能参加选王会,而戴着浮木王冠的会是我。”
“好女孩,我就喜欢你的自信。你若是想戴上王冠,我可以随时给你,什么样的都行,就算是君临王后的那顶也一样。而且,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戴上王冠么?我头顶这种木头的王冠,只适合粗糙的男人。而女人嘛,适合用珠宝装饰的冠冕。我已从全世界各地搜集了各种宝石,保准给我的好女孩一个惊喜,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说完之后,他朗声下马,一摆手,一位盛夏群岛人为他牵来一匹白色母马。
攸伦扯过缰绳,含着笑容将马拉到阿莎身旁,将绳索递给了她。
“我的好叔叔,我何时用宝石打扮过?你这顶浮木王冠就不错,你要不要让给我?”她收过缰绳,踏上马鞍,一跃坐稳在白马上,调转马头,顺着人们让开的道路向派克城狂奔而去。
攸伦大笑,也同时骑上了马,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布蕾妮再次见到阿莎时,她已在派克城内的房间换上了一身金黑相间的靓丽裙装,正在侍女的帮助下,做最后的装饰。
“婚礼在海边举行,由淹神牧师主持,我看过不少次这种婚礼啦,贫乏又无聊。贵族们的婚礼,有淹神牧师主持,主持完后,新人们会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返回城堡,进行晚宴。晚宴才是宾客对酒欢饮的盛事,席间会有舞蹈,各个领主的祈祝词、赠礼,你是我的侍卫,是本次席间唯二可以带着刀剑的人。”她推开侍女,站了起来,然后示意她们离开。
“我漂亮么?”她笑着问,“这种裙摆穿上,可就不好杀人了,但这却是我自己选的。里斯和瓦兰提斯的魔术师们就喜欢这种裙摆和袖口,你看美丽么?”她手腕一绕,一张长长的红丝带出现在手中,然后一手拉扯,红丝带不断从她空无一物的手掌中冒出,她双手一合拢,揉了揉,红丝带又凭空消失。
若是其他时间,布蕾妮恐怕会惊奇地叫出来,为魔术师大声喝彩,但今天只有失落。
“头领,您很漂亮,衣服也很漂亮。”
“头领,要是成功,或许你可以叫我海盐女王、磐岩女王。整个铁群岛的历史上,也没有女人就任女王。”
“我以为您只是为了复仇。”而不是为了换个称呼。
“名称是力量也是责任,是进攻的矛也是防守的盾,在对的人手中,利于世人,在不对或邪恶的人手中,是血腥的屠刀,攸伦已举起柄压向了盾牌列岛,何时会压到塔斯岛?按照我舅舅的说法,维斯特洛是一具尸体,列王像乌鸦一样在分食尸体,可纵使一具尸体也有坚硬的骨,攸伦认为他是精钢制成的一把,但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不过是铁群岛历史上早已折断的剑中保存较完好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