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下烽烟起
这天下之中呀,有一种职业能解决你万千忧虑。
缺美女?三宫六院等着你,不够?天下秀女等着凑。
缺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成。一句话下来就能使出级大招:收税。不需要费心思,就能坐收天下渔利。
怕人欺负?笑话,大明皇帝麾下雄师百万,揍谁都可以。
这就是皇帝,天底下最至尊,最独一无二的位置。
整个世界仿佛都触手可及,随意掌控。权力的滋味醉人心脾,让人忘却一切忧愁。可真正当人坐上去的时候,朱慈烺猛然现了另外一处风景。
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危急,这皇位,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
想享受这无边的荣耀?
想掌控这人上人的权柄?
想征服这片世界?
朱慈烺当然想。可难题,就这么直接端上了朱慈烺的案台上,一点缓冲都无。
大明新历二七六年,亦是清国顺治二年,正月十九。紫禁城的乾清宫里,朱慈烺微微了一下呆。
此时,这一届的内阁开始依次进入乾清宫,应着朱慈烺的召唤前来。
内阁辅中极殿大学士黄景昉,内阁次辅建极殿大学士吴甡,文华殿大学士范景文、武英殿大学士方岳贡四人缓缓入内,空缺数人的内阁显得孤单而萧瑟。
四位内阁大学士进了乾清宫后纷纷都是沉默寡言,彼此对视,眼中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朱慈烺端坐上,注视着几人的到来。
“怎么,几位爱卿到现在,还要报喜不报忧不成?”朱慈烺端坐上,环视两人:“都想我朱慈烺刚刚登基,就做那亡国之君不成?”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
哗啦啦,四人纷纷拜在地上。
最终,还是黄景昉开口,道:“殿下,此事并非隐瞒。按律,朝堂商讨一月也是正常。更何况朝中一切事务,都需为大典让位。尤其京武百官补俸禄,加封赏赐,都是排前……”
黄景昉说着,语气也渐渐动摇起来,不再坚定。
朱慈烺脸上表情渐渐放缓,看着几人,道:“所以,李自成俨然自成一国,兵两路,山西、河南两地纷纷凶险。此事,你们也就足足拖到现在?还真有靖康的风范!”
“微臣死罪!”黄景昉跪在地上,一脸平静。
吴甡轻叹一声,道:“微臣亦是有罪。”
黄景昉与吴甡纵然与李自成坐大没有直接责任,但一样有富有中华特色的领导责任。
反倒是范景文与方岳贡眼观鼻鼻观心,都是各自站着,不为所动。范景文是工部尚书,不与此事相关,领导责任也排不到他这个第三号人物上。方岳贡更是奇特,他是左副都御使,开了大明先河的以阁臣之贵还兼了本职御史的身份。身为监察官,方岳贡更是极难有所签连。
见两人服软,朱慈烺没有多说。他没有如几人所畏惧的大喝一声下入大狱,亦是没有如前朝朱由检那般怒。
朱慈烺只是平静地从案上拿出一封奏报,轻声念了起来道:“倡义提营总将军为奉命征讨事: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特遣本于本月二十日,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都听听,听听。”朱慈烺环视三人,道:“都道是我大明中兴气象已露,直捣黄龙,攻克盛京,武功之盛,直追太祖成祖。可结果呢?唐皇兴国之地,都跑出来一个大顺国了!”
黄景昉、吴甡、范景文以及方岳贡闻言,都是沉默。
这阵子,满城都是恭贺新帝登基的消息,似乎朱慈烺登基之后大明就骤然中兴了。可事实上,朱慈烺接受的却是比崇祯接手时还要糜烂的大明。
这个时候,就连他们也不由心中揣测。与其说朱由检是迫于朱慈烺功高震主而选择退位,还不如说是这一番烂摊子已经出了崇祯皇帝可以处置的能力范围。如果皇帝与皇太子依旧离心,权力二分,那么这大明也的确是要完了。
新帝顺利登基固然喜事,可朱慈烺一登基却徒然现,自己原来竟是被蒙在鼓里已然多时。
朱慈烺在朝鲜是高歌猛进,攻入辽东盛京后将在京畿肆虐的建奴大军生生逼退,可猛然回,却现大明这个基本盘在崇祯皇帝的治理之下竟是落得半壁将士都不复朱慈烺所有。
李自成这个手下败将自从开封一战被朱慈烺大兵杀败后就消失在了朱慈烺的视线里。
朱慈烺在开封筹建了皇家近卫军团,北上击败比起农民军更加强大的建奴八旗军队。章丘之战,一举成名天下知。就是后来火南下入京,亦是迅解决了左良玉这个军阀败类,克复武昌,将耀武扬威的张献忠一路赶到四川去。
那时,李自成就在湖广与河南的交界地带,以襄阳为中心苟延残喘。
朱慈烺南面为尊,以南京为中心组阁,俨然大明******。南北二京的格局在崇祯皇帝让朱慈烺监国时悄然铸就。当然,朱慈烺是个懂事的。为了避免过度刺激崇祯皇帝,亦是为了避免引内斗,朱慈烺最终决定远征朝鲜优先解决辽东问题,而国内的问题自然也是丢给了崇祯皇帝。
只可惜,朱慈烺在朝鲜与辽东都是打了满分又答对了加分题。可崇祯皇帝却是因为心急证明自己而频繁催促孙传庭,惹得崇祯皇帝麾下唯一大将马失前蹄,陕西秦军在南阳被李自成打败。
孙传庭退守潼关,李自成却积蓄已久,一路狂奔,攻克潼关,席卷陕西。其后北上,陕西全境为之占据。一路驰骋,俨然又有了当年那枭雄之姿。
而这时候,京师上下,满朝文武却都陷入了另外一种狂欢。
朱慈烺攻克盛京,崇祯皇帝宣布退位为太上皇,朱慈烺登基为帝。满朝文武忙着庆贺粉饰太平,上下都是顾着欺上瞒下,坐待大顺国攻势如火如荼。
就当朱慈烺宣布西元1644的甲申年为大明二七六年时,李自成亦是宣布了难产两个月之久的大顺国年号,永昌元年。
永昌元年正月初八日,李自成统大顺军主力由西安出,开始了向北京的进军。行前,李自成命权将军田见秀留守西安,李自成之妻高氏和一部分六政府官员也留在西安。包括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在内的另一批大顺朝廷官员则随军行动,称之为行在。
“贼军以西安为起点,南北两路分兵钳形进攻。先是南路……”朱慈烺平静地寻人摊开了一张地图,缓缓解说起了局势:“有人说: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旂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
南路顺军的主将是刘芳亮,他率领的左营开始南线作战。
历史,在这里开始了全新的拐点。原定历史上,此刻的河南已经被顺军全部攻占。但在朱慈烺所在时空,一切都已经生了变化。
开封一战胜利后,河南依旧掌握在大明朝廷的手中。
驻守河南的是新任河南布政使司布政使黄澍,负责河南军事的则是新编大明皇家近卫军团第三团朗将傅如圭,他带领着编入第三团的第四步兵营陈德以及第五步兵营虎子臣,以及由傅如圭亲掌兼任的新编第十步兵营。
三个营驻守河南,兵力总计过七千。
“若不是刘芳亮兵出潼关,从复为贼军所据的洛阳出兵,被傅如圭一头堵在洛阳。恐怕朕还不知道,这大明江山,已然三省不为朝廷所有。”朱慈烺平静地说着,盯着地图,道:“南线,不算严重。严重的是北线……过了山西,就是京畿啊!”
大顺军主力渡过黄河后,于正月二十三日到达平阳,知府张璘然投降。军队略事休整后,即向太原进。
在此前后,大顺军镇守陕北的李过等部也按照统一部署抽调兵力,由葭州渡河,沿河邀击守渡官兵,以绝太原之援,而开西来之路。
对比大顺军对的气势滔滔,明军这边可就难堪多了。
面对顺军的攻势,山西的百姓却是迥异于朱慈烺所期待的表现。在顺军的宣传之中,大顺军不杀不淫,不征税。口号一喊出来,百姓们纷纷不再如同建奴入侵一样竭力反抗,而是纷纷期待新潮新气象,不再苛责他们这些小民百姓。
山西巡抚蔡懋德倒是消息畅通,立刻寻找山西名士傅山一道,将大明皇太子朱慈烺大胜建奴,攻克盛京,不日就回师护晋的消息传出,又说大顺军军纪糜烂,一路奸淫掳掠,到处张贴,试图掀起百姓们的反感,坚守太原。
只可惜,朱慈烺这番功勋委实太过逆天,加上最主要的此刻大明官员信用透支严重,税收都加征到了数十年后,为了少交银子,百姓们也是选择纷纷不信。
比起公信力,更加让蔡懋德头痛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形势越危急之刻,城内的的矛盾也越加错综复杂。蔡懋德以一省巡抚的身份亲赴平阳部署防河事宜,想要扼守黄河渡口。但由于粮饷无着,蔡懋德有心无力,防务沦为空想。
为此,蔡懋德不得不请求封在平阳的晋藩两位郡王西河王和交城王带头劝缙绅士民捐饷。结果又是一如既往,没有一个人答应捐钱。防河计划尚未落实,晋王又派人催他回太原守城。
无奈,蔡懋德回到太原。这时,巡按御史汪宗友又劾奏他擅自放弃平阳。
按照原定历史,得知消息的崇祯皇帝盛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会将蔡懋德革职下狱。好在,此刻大明新旧皇帝更迭,奏章被压在了案台之下,等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朱慈烺得到全新情报的时候了。
除了大明朝廷原来的一番体系外,朱慈烺的锦衣卫系统运转得可谓是名至实归了。骆养性悄然间退职,锦衣卫全盘落入朱慈烺手中。一番适应后,源源不断的军情就进入了朱慈烺的案台之上。。
蔡懋德虽然没有如原定历史一样被革职,依旧与同左布政使赵建极、巡道毕拱辰日夜苦思死守太原,可谁都知道明军士气低落,难以坚守,若无外力,太原这等千古名城就要失陷贼人之手了。
为此,蔡懋德将希望放在了另一人的身上。此人便是:李建泰。
而今大明内阁之中,辅黄景昉,次辅吴甡,排名第三的就是李建泰了。他是崇祯时代的内阁大学士,以吏部侍郎入阁,朱慈烺大胜入京前的重整十六年十二月初,李建泰对比原定历史上提前被崇祯皇帝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带领三千京营出京督师,试图回乡保卫桑梓。为此,崇祯皇帝深感李建泰以私财卫国的风险,特地赐予尚方宝剑,准许李建泰便宜行事。
只可惜李建泰运气显然不佳,刚走出不久就现骄子折断,一路上频繁遇到风沙。再加上京营兵马本就糜烂,士气低落,后勤乏溃,一路行军刚刚到了京师的涿州就逃散了千余人。
看起来似乎十分悲催。李建泰亦是心情沮丧。但此刻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李建泰提前两月出京,他家乡曲沃县还未被攻占,是以李建泰虽然伤感,却还有心思继续行军,而不是如同历史上一样被地方官员阻挡于城门外,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找不到。
于是蔡懋德找到山西名士傅山、韩霖,请求他们为使者,急忙去寻李建泰保卫山西。
“这江山,如何收拾?”朱慈烺喃喃问道。8